这具分身,终究只是本体以阵法之力投射而出的一道虚影。
在神魂的体量与对那一点“镇土”金性的把控上,这具分身较之本体,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方逸尘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这道本体寄托在莲花阵钥上的分身已经隐隐有了崩解的迹象。
好似稚童舞大锤,虽能凭借兵器之利逞一时之威,却也难免伤及自身筋骨。
“到底是高估了这具分身的承载之力。”
他看着那一池血水中蕴含的灵机正在不断地汇聚、凝固,化作最为精纯的能量,若再强撑下去,只怕不仅这具分身要崩碎,连带着那一点寄托其中的金性也会受损,届时本体那边亦会受到牵连。
权衡利弊,不过在瞬息之间。
方逸尘目光扫过那尚馀小半池、还未完全炼化的血水,心中虽有惋惜,却也并不迟疑。
“散。”
一字落下,莲花玉佩之中那原本勉力支撑的神魂之力骤然溃散。
方逸尘这具分身的身影,在这一刻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光点。
他并未让这些光点消散于天地,而是以最后的意念引导,将这些由分身神魂所化的光点,连同方才从血池中提炼出的那股精纯能量,一股脑地裹挟在中央那一点亮褐色的“金性”之上。
金性不灭,万劫不灭。
那一点亮褐色光芒在吸纳了所有的能量后,光芒骤敛,变得朴实无华,静静地蛰伏在莲花玉佩的最深处。
只待日后阵钥回归青黎山,本体便可收回这点金性,将其中蕴含的庞大血气与神魂碎片尽数消化,用来滋养自身神魂。
随着方逸尘意识的沉寂,血池底部的光芒彻底熄灭。
溶洞之内,唯有岩壁上渗出的水珠,滴落在血池之中,发出“叮咚”的脆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一阵略显拖沓的脚步声,打破了地底的宁静。
通往地面的密道口,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沾满了油污的灰布长衫,腰间挂着个硕大的酒葫芦,走起路来一步三摇,显然喝了不少。
“天杀的王老狗!仗着自己是这饮马坳的土皇帝,整日里作威作福。”
老者一边走,一边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这都什么时辰了?传讯玉符亮了半天也不见个回音。定是又不知在哪个凡人骚娘们的肚皮上浪去了,还得劳烦老子亲自下来取。”
他走到血池边,眼珠子往池子里一扫,原本就皱皱巴巴的老脸顿时拉得更长了。
“狗日的王老狗!”
老者指着那只有小半池的血水,破口大骂。
“这厮平日里吹嘘自己办事得力,这都大半个月了,竟然才收集了这么点?这点血气,让老子如何应付那位巫族仙师!”
骂归骂,老者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
他是张家的家生子,资质也差,修了一辈子才勉强混了个胎息五层,但在族中也是干惯了这种脏活累活的。
“主家也真是,这等腌臜差事,偏要让我这个快入土的小老儿来做。”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个漏斗状的法器。那法器通体乌黑,上面满是早已干涸的血污和油渍。
他嘴里絮絮叨叨,满腹劳骚。
“弄完还得那个劳什子巫族仙师送过去,整个人裹在黑袍子里,看着就渗人。明明可以在自家县城里处理,为何还要这么折腾,非要大老远运过去……”
老者一边抱怨,一边催动法力,注入漏斗法器之中。
“嗡——”
漏斗法器发出一阵嗡鸣,悬浮在了血池上方,无形吸力自漏斗口涌出,牵引着池中血水。
那些原本平静的血水,在法器的牵引下,化作暗红色水柱,源源不断地注入漏斗之中。
这漏斗显然有压缩凝练功效,那大量的血水一入其中,便被迅速蒸干了水分,剔除了杂质,只留下最精华的血气。
渐渐地,在漏斗下方的出口处,一团暗红色的晶体开始凝聚成型。
老者看着那逐渐成型的血块,眼中的怨气稍减,反倒是多了淫邪笑意。
“嘿,成了。”
他伸出干枯如鸡爪般的手,小心翼翼地接住那块刚刚凝聚成型的血晶。
这血晶虽不如往日那般色泽鲜艳,分量也轻了不少,但好歹算是有了个交代。
老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盒,将那块尚带着温热的血晶装好,粘贴封灵符。
他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等回了永宁县,定要好生宠幸一下自己的那几个凡人女奴,个个水灵……
至于那血池底部是否还有什么异样,或是那消失的王里正去了何处,他是一概不知,也懒得去管。
在他看来,王里正那种精虫上脑的货色,指不定是死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了,与他何干?
老者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迈步朝着密道口走去。
就在他一只脚刚刚踏上密道石阶的瞬间。
一道璀灿至极的金色身影,宛如神兵天降,自那密道上方的黑暗中轰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