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盘膝坐于那块凸起的岩石之上,周身灰白色的寂火光晕已然凝实,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宝相庄严。他
“女施主,张家来人,必是雷霆手段。小僧以此残躯引动寂火,虽不能尽除此地业障,也能阻上一阻。还请施主为小僧护法片刻,待火起之时,便自行离去吧。”
他说得轻松写意,可池元鸢听着这和尚一番不知变通的言语,火气腾地一下便窜了上来。
她本就是个心思玲胧的,又在回春堂那种迎来送往的地方历练了许久,最见不得这种一根筋的蠢人。
“和尚,你是不是念经念傻了?”
池元鸢柳眉倒竖,她几步上前,一把扯住道衍的僧袍袖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般急着去死,难道超度了这一池子的冤魂就能立地成佛了?先躲一躲,从长计议才是正理!”
道衍被她这一拽,原本凝聚的气机顿时消散,那双眸子里闪过茫然。
他自幼在寺中长大,所见所闻皆是经文戒律,哪里见过这般泼辣的女施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可是……因果……”
“什么因果不因果的!”
池元鸢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另一只手迅速探入腰间将那枚烫手山芋般的传讯玉佩抓了出来。
玉佩在掌心震颤,滚烫的温度昭示着另一端的急切与愤怒。
“听闻那些世家大族与宗门之中,多有秘术,能通过这等贴身信物定位佩戴者的方位,这东西留在身上就是个活靶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腕发力,将那枚闪铄着红光的玉佩狠狠掷向那翻涌的血池。
“既然他们要找,就让他们去这血水里找个够!”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与此同时,池元鸢藏在袖中的左手极为隐蔽地一抖。
那一枚温润莹白的莲花玉佩,顺着她的动作滑落掌心,紧贴着那枚传讯玉佩,一同飞了出去。
两物入水,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噗通。”
粘稠的血水翻了个浪花,便将这一红一白两道光芒吞没,再无踪迹。
做完这一切,池元鸢看也不看那血池一眼,转身便去拉还在发愣的道衍。
“还愣着做什么?!”
道衍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便身不由己地被从岩石上拽了下来。
他脚下一个跟跄,险些跌入那满地的血泥之中。
“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亲不亲!”
池元鸢哪里肯听他的废话,手中力道不减,拖着这和尚便往那条通往外界的密道钻去。
道衍身为出家人,虽修得一身降妖伏魔的本事,却从未有过这般被人象拖死狗一样拖着跑的经历。
……
一切并未随着两人的离去而归于平静。
血池底部,暗流涌动。
那枚莲花玉佩,正随着翻涌的血水缓缓下沉。
方逸尘清淅地感知到,玉佩四周尽是浓郁血腥与怨念。那无数冤魂的嘶吼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回荡,若是寻常修士的神识探入此地,怕是倾刻间便会被这股负面情绪冲垮。
但方逸尘不同。
他是曾登临紫府巅峰的大真人,这点怨念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此刻,他的神念悬浮在玉佩空间之内,看着外界那污浊不堪的景象,忍不住泛起一阵腹诽。
“又是偷梁换柱。”
“先是那池乾祐,拿个孙家的破阵盘来顶替阵眼,如今这池元鸢,又把阵钥拿来打水漂!”
“这池家上下,当真是家学渊源,除了这等瞒天过海的把戏,便不会别的了么?”
虽是这般想着,方逸尘的动作并未有丝毫停滞。
这血池乃是残害生灵所聚,其中蕴含的能量庞大得惊人,若是任由其溃散或是被邪修取走,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既然送到了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沉在血池底部的莲花玉佩,原本那温润的白光骤然收敛。
下一刻,一股厚重深沉的气息,自玉佩深处轰然爆发。
那光芒不再是玉质的莹白,而是化作了如同大地般深邃的土黄色,而在那土黄色的光晕中心,更是透着一抹亮褐色的光泽。
那是方逸尘那一点“镇土”金性的本源之色。
土黄,代表着大地的包容与承载;亮褐,则是金性经过千万次锤炼后凝聚的大道真意。
在这幽暗的血池之底,这抹光芒并不耀眼,却宛如一颗在污泥中生根发芽的种子,任凭周遭血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坤元引。”
一道宏大而淡漠的意念,自玉佩中扩散开来。
这是当年方逸尘成就的五道紫府神通之一,亦是方逸尘如今能动用的最强手段。
坤元者,地之德也。
资生万物,包容万象。
随着这道意念的落下,整个血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
那些原本暴躁、充满了攻击性的血煞之气,在触碰到那土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