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乾祐看着女儿脸上的绝望,话还未说出口,神识却先一步探出,笼罩在长子池元荆的身上。
这一探,池乾祐心中的担忧浮了上来。
在他的神识感应之中,元荆右肩的伤口处,那股幽蓝色的水属阴毒与玄水蛇的本源蛇毒,竟是交织盘旋,在伤口表层形成了一道肉眼难辨的屏障。
女儿敷上去的药泥,其内蕴含的幽火之精药力,全被这道毒素屏障隔绝在外,根本无法渗入血肉经脉,去化解那已经流遍全身的剧毒。
是神识。
鸢儿尚未开辟神识,单凭肉眼与药理,自然察觉不到这等法力层面的关窍。
池乾祐心中有了计较。
他不再迟疑,俯下身,便要用口去将那伤口处的毒血污泥吸出。
“父亲!”
池元鸢惊呼一声,一把抓住了父亲的衣袖,将他拦下。
她看着父亲的动作,再联想到方才药力无效的情形,脑中壑然开朗。
是了,是自己疏忽了。
自己只想着以药攻毒,却忘了毒素已然成势,反将药力拒之门外。
她心中懊恼,更生出一股对自身修为不足的愤恨,若是自己也修出了神识,又何至于此,险些害了兄长性命。
“父亲,不可。”
池元鸢的动作坚决。
“您法力亏损严重,此刻若是沾染了这等阴毒,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为父自有分寸。”池乾祐沉声道。
“不。”
池元鸢摇了摇头,她松开父亲的衣袖,跪直了身子。
“父亲,让女儿来。”
温舒闻言,大惊失色,想要上前阻止。
池乾祐也皱起了眉。
“胡闹!”
池元鸢没有理会父母的阻止,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法力,尽数汇聚于口舌之间,形成一道淡淡的青色光膜。
“女儿于医理之道,浸淫多年。这玄水蛇毒虽霸道,水属阴毒虽阴寒,可只要不入脏腑,女儿便有把握将其逼出。父亲法力空虚,才是万万碰不得的。”
她说完,不再给池乾祐与温舒反对的机会,俯下身,对着池元荆那片已经发黑流脓的伤口,毫不尤豫地吮吸了下去。
池乾祐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女儿的动作,看着她口中那层护住自身的法力光膜,心中震动之馀,更多的是心疼。
温舒见女儿如此果决,更是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很是担忧的表情影响到池元鸢的动作。
“噗。”
池元鸢抬起头,将一口暗绿泛蓝的毒血吐在了一旁。
她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污,再度俯身。
一次,两次。
随着一滩滩散发着腥臭与阴冷气息的毒血被吸出,那盘踞在伤口表层的毒素渐渐变得稀薄。
池元鸢抓准时机,将新捣好的药泥,重新敷了上去。
这一次,那抹幽蓝色的果肉药泥甫一接触伤口,便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血肉经脉,渗入其中。
池元荆那原本已经发黑的嘴唇,奇迹般地泛起了一丝血色。
他很是急促的呼吸,也随之平稳了些许。
有用!
池元鸢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光彩。
……
这一夜,青黎镇无人入眠。
地道之内,火把的光芒照不亮每一个角落的阴影。
各家各户都在清点此役的伤亡,直到天色微明,柳石与卫延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一份统计好的伤亡名册,交到了池乾祐的手中。
此役,镇中留守的修士与青壮,战死七人,重伤二十一人,几乎人人带伤。
更棘手的是,有近半的人,都在与蛇妖的搏杀中,中了不同程度的蛇毒,急需救治。
地窖石室内,池乾祐看着那份沉甸甸的名册,沉默了许久。
第二日清晨。
池乾祐将那枚只用去了薄薄一层,还剩下大半的“幽火之精”,郑重地交到了女儿池元鸢的手中。
“鸢儿,镇中中毒的乡邻,便交给你了。”
池元鸢一夜未睡,双眼布满血丝,可她的精神却不见颓唐。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盒,对着父亲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池乾祐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镇民,在镇子中央那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祭祀。
祭品,是那头玄水母蛇庞大如小山般的尸身。
在它的周围,还堆放着地道中清剿出的上百具大大小小的蛇妖尸骸。
血腥气冲天而起。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看着站在蛇尸之前的池乾祐。
他们的脸上,有悲伤,有麻木,也有劫后馀生的茫然。
池乾祐环视众人,声音传遍了整片空地。
“诸位乡邻,我知道,大家心中有悲,有痛。我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
“但我们,活下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知道,大家心中还有惑。为何那般恐怖的兽潮,会突然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