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舟仿佛一头扎进了一片凝固的灰白浓汤之中。前一刻还是波涛起伏的深蓝海域,下一刻,眼前的世界骤然失去了所有色彩与生机,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气彻底吞噬。
徐尘站在舟头,目光凝重地扫视四周。这里的雾,绝非寻常水汽。浓稠得近乎实质,如同无数灰白色的触手,缓慢而粘稠地蠕动着,缠绕着流云舟的每一寸空间。
天空与海面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上下左右皆是同一种令人绝望的灰白。能见度骤降至不足百丈,这对于瞬息百里的元婴修士而言,几乎与瞎子无异。
更令他心头一沉的是,他那原本足以覆盖方圆百里的强大神识,在此地受到了极其恐怖的压制。神识竭力向外延伸,却举步维艰,最终被压缩到仅能勉强探查周身几百丈范围,而且反馈回来的景象也模糊不清。
这种感知上的骤然“失明”,带来的心理压力远比视觉上的阻碍更为巨大。
在浓雾的深处,偶尔能瞥见一些巨大而沉默的阴影。那是漂浮的冰山,其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在苍白世界的远古巨兽,散发着冰冷而死寂的气息,令人望之心悸。
绝对的寂静,是这片雾海的主旋律。
没有风声,没有浪涛声,甚至听不到任何海鸟或海兽的嘶鸣。唯有一种声音,持续不断地、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人的听觉与神经——那是极寒雾气与流云舟护体灵罩接触时,滋啦声仿佛无数冰冷的虫豸正在不知疲倦地啃噬着光幕。
偶尔,从雾海极深处,会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轰鸣。那声音不似天雷般暴烈张扬,反而显得压抑、阴郁,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闷响,每一次传来,都让周围的雾气产生一阵诡异的波动,寒意也随之骤然加剧几分。
那便是玉简中记载的、诞生于极寒阴煞之中的“阴雷”,其威力诡异莫测。
寒意,是另一种形态的攻击。它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能穿透灵光护罩、无视大部分灵力防御、直侵神魂与元婴的阴冷煞气。
徐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法力流转开始变得有些滞涩,仿佛血液正在被缓缓冻结。更可怕的是,这雾气之中似乎还弥漫着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心神,诱发出深藏的惰性、疲惫乃至绝望的情绪,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放弃抵抗,沉沦于这片永恒的死寂之中。
面对如此诡异而恶劣的环境,徐尘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流向流云舟核心阵法的灵力,同时,数块上品灵石被瞬间嵌入驱动槽,爆发出璀璨的灵光,硬生生撑起一个更厚实、更坚固的护罩,将这可怖的寒雾彻底隔绝在外。
然而,效果却令他心头一凛。护罩的光幕确实变得更加明亮厚实,但那浓稠的灰白寒雾仿佛具有生命般,前赴后继地涌上来,与护罩光幕发生剧烈的侵蚀反应,“滋滋”声变得愈发刺耳。灵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下去,嵌入凹槽的上品灵石,其内蕴藏的精纯灵气正被疯狂抽取,几乎是以燃烧般的速度消耗着!
照这个速度下去,即便他身家丰厚,石堆积如山,也绝无可能支撑长时间的航行。这寒雾的侵蚀之力,远超他的预估,绝非依靠蛮力硬抗所能解决。
“不行!”徐尘立刻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灵力挥霍,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充满了凝重与思索,“此雾诡异至极,并非单纯寒气,其中蕴含的‘煞’与‘阴’之特性,竟能无视大部分常规灵力防御……再多的灵石投入,也只是杯水车薪,徒耗资源。需得以巧破力,找到与之相克或共存的法门。”
他迅速改变策略。神识高度集中,开始精细地操控流云舟的护罩阵法,尝试微调其灵力属性的构成。他首先大力催动水属性灵力,希望以此化解寒雾的冲击,但寒雾中的煞气轻易便撕裂了水灵力的防御。
接着,他又尝试催生出冰属性的极寒,企图“以寒制寒”,达到某种共鸣与平衡。然而,雾中的寒意是蕴含了死寂与侵蚀特性的“煞寒”,与他催动的纯净冰属性灵力格格不入,反而引来了更剧烈的侵蚀反应,护罩闪烁得更加厉害。
几次尝试均告失败,徐尘的脸色愈发沉静,但眼神却愈发锐利。他意识到,这冰煞雾海的凶险,远在传闻之上。常规手段在此地几乎失效,必须另辟蹊径。
就在他凝神思索对策,体内法力因不断微调阵法而加速流转以抵抗愈发刺骨的寒意时,他忽然察觉到,一直安静悬浮于元婴掌心、缓缓自转的“五行珠”,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乎寻常的波动。
徐尘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他不再将法力用于维持徒劳的护罩,而是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精纯的元婴法力,尝试着注入那枚宝珠之中。
土,厚德载物,位居中央,调和四方,最是沉稳厚重,亦有克制水煞之能。
随着这一缕法力的注入,五行珠表面那些晦涩的符纹,骤然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淡黄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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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股奇异的现象发生了。
以流云舟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那原本无孔不入、疯狂侵蚀灵光护罩的灰白寒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