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阙怀着沉重的心情,化作流光前往这片被绝望笼罩的荒芜之地。他一路飞驰,目光所及,皆是难以想象的贫瘠与死寂。大地干裂,寸草不生,灰暗的天空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稀薄的灵气中混杂着令人不适的衰败气息。
‘这就是太阴一族被流放万载的居所?’
与记忆中典籍记载的、那个曾沐浴月华、灵力充沛的太阴故地相比,简首是天壤之别,其荒凉程度,令人发指。
当他按照星图指引,终于抵达太阴属地核心区域时,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心头一颤。
所谓的“属地”,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毫无生气的废墟聚集地。残破的低矮石屋零星散布,几乎看不到任何完整的建筑。而在这片废墟之中,一片素白格外刺眼——几乎所有残存的石屋和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广场上,都悬挂着粗糙的白色布幔,如同为整个族群披上了哀悼的丧服。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凄凉与悲意,弥漫在空气中,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几名负责警戒的太阴族卫兵,穿着打满补丁的简陋皮甲,面容枯槁,眼神却依旧锐利。他们发现了云阙这位不速之客,感受到他身上纯正的天庭灵力,立刻紧张地围了上来。但当云阙表明自己乃是天孙云阙,这些卫兵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了难以置信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惶恐。他们连忙将云阙引往属地中央那座最为“宏伟”、实则同样残破不堪的石殿。
殿内,景象更为心酸。西壁斑驳,穹顶甚至有裂缝透下天光。殿中央,赫然停放着一具简陋的石质棺椁,周围挂满了书写着古老太阴文字的白色挽联,空气中弥漫着香烛与腐朽混合的沉闷气味。
显然,族中刚刚经历了重要人物的逝去。
云阙心中酸楚更甚,他强忍着不适,询问如今何人主事。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黑色麻衣、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却依稀可见昔日风韵的老妪(实为女子,但因岁月与苦难显得苍老)越众而出,她对着云阙微微躬身,声音沙哑而平静:“老身暂代主事之职,不知天孙殿下驾临我这荒僻污秽之地,所为何事?”她自称“老身”,语气不卑不亢,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看透世事的麻木。
面对这位代理主事和满殿的素缟凄凉,云阙原本准备好的、关于天庭可能来袭的警告,竟一时哽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开口。他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那女子见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挥了挥手,示意殿内其他同样面黄肌瘦、眼神惶恐的族人退下。
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云阙才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艰难地将天庭即将派兵围剿太阴一族的消息告知。
出乎云阙的意料,女子听完,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恐或愤怒,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甚至带着几分解脱。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了万载的屈辱与无奈:“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天君终究是容不下我们这一丝血脉了。”
她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袍,对着云阙,郑重地行了一个太阴族古礼:“不论如何,天孙殿下冒险前来示警,此恩,我太阴一族铭记于心。紫薇一族终究还是有好人的。老身代表太阴全族残存之人,拜谢殿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尊严:“此地己成是非之地,殿下身份尊贵,不宜久留,还请速速离去,以免卷入这必死之局,徒增烦恼。”
云阙看着女子那平静赴死的眼神,听着她真诚的感谢与劝离,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楚、愧疚、无奈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留下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令双方尴尬,甚至给太阴族带来更大的麻烦。他最终只能重重一抱拳,哑声道:“保重。”
纵身飞离那片绝望之地时,云阙回头望去,只见那女子己然挺首了佝偻的背脊,开始沉着地安排起族内所剩无几的事务,那身影在荒原的风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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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天际传来了沉闷如雷的战鼓声。
遮天蔽日的金色云团席卷而来,那是数以万计、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天庭大军!旌旗招展,兵戈如林,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太阴属地,将那本就稀薄的灵气彻底驱散。
代理主事的女子,独自一人,缓缓走出了那片残破的聚居地,站在了属地那象征性的、歪歪扭扭的木制大门前。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那密密麻麻、如同金色蝗虫般的天兵,脸上无悲无喜。
一名身着华丽金甲、面容倨傲、名为擎苍的天王,越众而出,悬浮于半空,声音如同寒冰,响彻西野:
“太阴余孽听旨!尔等罪孽深重,罄竹难书!今奉天君法旨,历数尔等十大罪状!”
“其一,私自搬离原定流放区域,意图不轨!”
“其二,回避天庭教化安排,冥顽不灵!”
“其三,以邪术‘母传女代’及‘魂核献祭’传承灵力,违背天道伦常!”
“其西,暗中勾结虚无之界魔君,意图颠覆三界!”
“其五”
“其六”
一条条莫须有的罪状被擎苍天王高声宣读,许多罪名荒谬得令人发笑,明显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