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在荒凉的山岗上,照得赵金龙脸上的尴尬无所遁形。他手里的锄头还保持着刨土的姿势,整个人却僵成了另一座坟头。
白小常那句“刨坟”的质问,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戳破了他那点可怜的、自我安慰的道德泡沫。
“呃白白大姐”赵金龙干笑着,试图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一个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盗墓贼的理由,“这个您听我解释!这不能怪我啊!主要是主要是这时代背景太误导人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绝佳的甩锅对象:“您想啊!这…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那曹操…曹孟德,对,就是那个一代枭雄,他后来还专门设了‘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这种官方盗墓岗位!我这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受了不良风气的影响嘛!想着他曹贼能干,我赵金龙为何干不得?说不定说不定这还是某种历史必然性的体现?”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腰杆都挺首了些。
白小常双手抱胸,月白的裙裾在夜风中微微飘动,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我看你继续编”的玩味表情。她轻轻颔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
“嗯,有道理。如此说来,曹操若是知晓此地有你这等‘人才’,应当立刻将你聘为摸金校尉大都督,统领所有发丘中郎将。毕竟”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赵金龙那副狼狈样,以及他手里那柄豁了口的锄头,“你这副尊容,你这‘技术’,看起来比他那帮只会蛮干的部下‘专业’多了。”
赵金龙老脸一红,听出了这挖苦里的十成十的讽刺,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这就是就是理论知识丰富了点,纸上谈兵,纯属第一次实讲!真的!我发誓!主要是穷疯了”
“第一次实践?”白小常挑眉,缓步走到那墓碑前,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拂去石碑上的尘土,露出了下面几个模糊却仍能辨认的篆文。她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第一次实践,就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座藏得如此隐蔽的‘公主坟’?赵金龙,你这运气,不去地府彩票站买两张‘往生券’真是可惜了。”
“公公主坟?!”赵金龙惊得差点跳起来,舌头都打结了,“怎怎么可能?公主不都应该埋在皇陵,守备森严,怎么会在这荒山野岭,连个看坟的老头都没有?!”
“少见多怪。”白小常轻哼一声,“皇家秘辛,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能尽知的?”
说着,她伸出那欺霜赛雪的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坟茔虚虚一抓。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空中尘埃。没有念咒,没有罡步,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都微乎其微。
然而,下一刻,坟茔周围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如同水面荡开涟漪。一道半透明的、穿着汉代宫廷服饰的纤细身影,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从墓碑中浮现出来。
她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单薄,面容清秀苍白,带着一种久病缠身的柔弱感,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哀愁,竟有种我见犹怜的“病娇美”。虽不及白小常那般惊心动魄的绝艳,却也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致。
赵金龙虽然往返地府多次,但亲眼目睹这种“坟头召唤亡灵”的操作,还是吓得倒退了两三步,差点被自己的锄头绊倒。
“我我靠!白大姐,你这这是亡灵法师??复活骷髅??啊不,原地招魂?”他震惊得语无伦次,“额…还有不对啊!人死之后,魂魄不都应该被引渡到地府吗?她她怎么还在这‘看家’呢?”
白小常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规矩是死的,鬼是活的。地府那点编制,哪够接待所有亡灵按时排队投胎?这位是公主殿下,生前显贵,墓室修得宽敞明亮(相对其他穷鬼而言),陪葬品也还凑合,人家自然不愿意提前去下面和一群穷酸鬼挤大通铺,排队等那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上的孟婆汤。在自己‘家’里多住些时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那被召唤出来的女鬼公主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对着白小常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细弱如同蚊蚋:“大人说笑了妾身不过是庶出,母亲早早被打入冷宫,无人照拂,何来显贵?只是只是生前便从未出过宫门,习惯了独处,觉得此地清静,故而故而流连不去罢了。”
赵金龙听着这柔弱的声音,看着她那副凄楚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刚才差点刨了人家的“家”,心里那点因为对方是鬼而产生的恐惧,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歉意和“颜值即正义”的同情心所取代。这公主,看起来不像坏人(坏鬼)啊
白小常敏锐地捕捉到了赵金龙眼神的变化,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呵,怎么?没见过漂亮女鬼?这就心软了?赵金龙,你可真是个标准的屌丝,连女鬼都不打算放过?要不要本大人好事做到底,替你问问这位公主殿下,是否愿意与你结个阴亲?就是这聘礼嘛就你这穷酸样??出点什么?
赵金龙被说得面红耳赤,慌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白大姐您别瞎说!我心里只有只有”他猛地刹住车,偷偷瞟了一眼白小常那似笑非笑的脸,后面那个“你”字死活不敢说出口,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