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在一种略显古怪却又温馨的氛围中流逝。
白小常偶尔会突然出现,检查“教学成果”。
她总是悄无声息地飘在廊下或窗边,如同月夜里凝结的一片寒霜
诸葛亮虽然道法进展依旧龟速,但精神状态不错,且对赵金龙越发依赖信任。看着诸葛亮摆弄那些木工零件,白小常清冷的脸上偶尔会掠过一丝满是柔情的神色。
“五年之期,己过一年又三个月,进度略慢,但方向尚可”
“此子心性未受污染,你功不可没。”
“地府近来公务繁忙,我来的无法如此频繁,望你继续努力,我得空便会再来。”
白小常用传音入耳的方式,给赵金龙一些肯定,也给予赵金龙一丝希望,那是一份类似“爱情”的期许,让赵金龙被拿捏得死死的,尤其是那份“五年之约”,更是让他像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充满干劲。
他甚至开始错觉,这种定期汇报工作、接受领导视察的感觉,掺杂着对白小常那不敢宣之于口的倾慕,或许白小常也动了‘凡心’,或许依旧只是担心孟婆被追责。
一日黄昏,夕阳将庭院染成暖金色,连空气中浮动的木屑都像是碎金般闪烁。
诸葛亮正专注地蹲在地上,小眉头紧锁,对着一个尚未成型的齿轮组比划,白狗安静地趴在一旁打盹,尾巴偶尔在青石板上扫出沙沙的轻响。
白小常不知何时来了,竟未像往常那般飘忽而立,而是罕见地坐在廊下的阴影里。
夕阳的余晖恰好擦过廊柱,温柔地勾勒出她侧脸完美的剪影,那双总是盛着九幽寒潭的眸子,此刻竟映着人间暖金色的光晕,柔和得不可思议。她的目光落在诸葛亮身上,看着那孩子因专注而微微鼓起的脸颊,沾了木灰的鼻尖,清冷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几乎不存在地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鬼仙该有的表情,倒像人间长姐看着幼弟捣蛋时,无奈又纵容的温情。
赵金龙端着一碗水刚从屋里出来,撞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的心口猛地一窒,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专注聪明的徒弟,安静陪伴的大狗,夕阳下美得不像真人却莫名沾染了烟火气的心上人。
一股极其强烈的、名为“家”的满足感如温热的潮水,猝不及防地淹没了他那颗在现世漂泊、在异世忐忑的魂魄。
这一刻,什么地府任务、什么五年之约,全都模糊远去,他只想让时间就定格在此处,岁月静好,莫过如是。
他心跳如擂鼓,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鬼使神差地,他放轻脚步走近,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偷偷碰一碰白小常随意放在膝上的手——那截从宽大袖口中露出的手腕,白皙得近乎透明,在夕阳下像是暖玉,又仿佛易碎的琉璃。
他只想感受那是否有一丝真实的温度,是否真的存在于这触手可及的瞬间。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那一抹微凉,几乎能感受到那肌肤上虚无缥缈的暖意时——
白小常忽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裙裾如流水般微动,带起一缕瑶池冷香,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赵金龙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所有旖旎的心思和鼓足的勇气瞬间被戳破,只剩下满腔的慌乱和尴尬。
他赶紧讪讪地收回手,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无措地挠了挠头,脸上挤出夸张的、混合着失望与殷勤的笑容:“啊回去啊?那个下次何时再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察觉到的急切和挽留。
白小常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那双眸子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深邃,眼神似笑非笑,仿佛早己洞悉了他所有笨拙的、无处藏匿的小心思,却又懒得,或是不愿点破。
她只留下西个字:“无事便来。”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己如烟似雾般淡去,迅速融入了即将降临的暮色之中,唯有那一缕冷冽的幽香还固执地萦绕在廊下,缠绕在赵金龙的鼻尖,也缠绕上他空空落落的心口。
他望着她消失的地方,久久没有动弹,方才那短暂得近乎错觉的温馨画面,与指尖残留的、并未真正触碰到的微凉幻觉交织在一起,酿成一种更深的怅然若失。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院子里只剩下小家伙摆弄木头的细碎声响,和白狗醒来后的一声轻哼。
若每日都是如此,也是甚好,赵金龙开始憧憬这样的日子可以再长一些,再长一些。
然而,好景不长。
汉廷风云变幻,一纸调令,朱皓取代了诸葛玄的豫章太守职务。
诸葛玄仕途受挫,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诸葛亮、诸葛均等家眷,决定去依附旧友、荆州牧刘表,前往南阳。
乱世迁徙,路途多艰。
一行人拖家带口,拉着几大车家当,小心翼翼地在烽火渐起的中原大地穿行。
怕什么来什么。
行至一处荒僻地带,前方烟尘滚滚,杀声骤起——一伙不知属于哪方势力的乱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发现了他们这支看起来颇有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