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中的陈千景没有这枚戒指,顾芝已经将被墙角刮伤的婚戒送去修补,它此刻应躺在某位手工匠人的作业台上。
“……是吗。”
陈千景忧心忡忡地握住了戒指。
“也对,我,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无名指上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段昏昏沉沉的时间究竟……”
顾芝没有仔细听她嘟哝。
……他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没有摔坏电脑吧?或者更糟糕的,睡着时不慎把咖啡杯落在了地上,吵醒了病房里休息的老婆?
顾芝思索着此刻现实的情况,有些心不在焉,毕竟他应对“幻想中的陈千景”已有十年了,当初还做过“怒甩亲哥后哭着喊着说要和自己在一起的陈千景”这类白日美梦……
“芝芝。你在想什么?”
她突然这么喊他,有点委屈:“我被推去麻醉后就在漆黑的地方混沌了很久很久,没办法看到任何东西,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一发现你受伤就拼命跑过来,虽然到处锤了一通找不到突破口,最终只能跑进你的梦……”
有时能听到另一道奇怪的声音,有时又会生出另一个视角的画面。
可归根结底,她是混乱的,无力的,没法清醒突破那层无形桎梏。
正如十七岁的陈千景在剧烈的窒息感后下意识遗忘了幻听的声音。
二十七岁的陈千景此刻同样不记得这些天来她的身体所看到的、所听过的。
她的意识似乎被压在一口巨大的炖锅深处,昏昏沉沉,可太在意他手背上的伤口,才会不断地挣扎、反抗、试着逃出……
在她心目中,在这个迷茫的梦里,眼前人依旧是很温柔、很好的芝芝老公。
“芝芝,你竟然一点都不想我吗?”
当然是想的,但在梦里再怎么想念也无济于事啊,现实的状况是一团乱麻,此刻逃避般沉浸在“老婆在意我在意到哭”的初中生幻想毫无价值。
顾芝敛起有些冷漠的眼神,亲了亲她的脸颊。
……没有亲吻的实感,当然,毕竟是梦。
可梦里的老婆也是老婆。
“我非常想你。”
他重新掐起恰到好处的柔和声线:“只是有点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原谅我好吗?”
骗子。明明是走神。
陈千景想生气,但他又凑过来亲了亲她耳背后的那一小块皮肤——
即便是梦,即便没有触碰贴近的感受,她依旧一个激灵。
“别生气了,小千老师?”
……犯规吧他。
“不许叫这个!”
她立刻捂住耳朵,侧头躲向另一边,小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整张脸,但一闪而过的鼻尖也隐隐染上了红。
“我说了一百万遍了,芝芝,在家外面不许叫这个,太……太肉麻了!”
顾芝眨眨眼。
不愧是我,他突然想,梦里的老婆也能塑造出相当高的真实可爱度。
真的很像是老婆本尊会做出的反应……啊,好萌。
“哪里肉麻,小千老师,这是尊称,而且你工作时也经常被编辑叫老师……”
工作是工作,你是你,这种正儿八经的职位尊称在私底下被老公叫出口简直耻度爆表好吗!比“宝贝”肉麻太多了!!
“总之不许!不行!这可是医院!”
“可这是我的梦,小千老师,我想这样叫你,我好想好想你。”
“……脸移开,移开,不要贴过来喊我,笨蛋!!”
顾芝:啊,好治愈。
这两天在现实被老婆扎穿的胃都要愈合了。
“那不喊小千老师,小千姐……”
“赶紧!住口!!”
嘴被老婆非常用力地捂住了,虽然是梦,亲不到软绵绵的手心。
顾芝遗憾又愉快地弯了弯眼。
“……芝芝,你不要使坏。”
二十七岁的老婆就算骂他的语气也是软乎乎的,再强烈的指责也令人生不起气来:
“你怎么总这样插科打诨的,芝芝……唉,你真的不疼吗?快点醒过来,然后去把手上的伤治好,包上绷带,知道吗?”
顾芝一愣。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觉察到了一丝违和。
“你在劝我离开我的梦,去现实治伤口?”
他幻想中的陈千景从来不这样。
因为是幻想,因为是潜意识,因为是一个初中生贪婪又阴暗的渴望——
她只会留下他,对他撒娇,不管不顾地黏着他,仿佛要将他溺死在无望的幻想中。
梦里明明已经抹去了伤口,可这个戴着婚戒的老婆依旧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
“芝芝,你要照顾好自己,不可以……”
“小千老师。”
他拦住了她下意识往外躲的胳膊,将她一把抱过。
陈千景很没反抗精神地虚空踢了两下了事,脸很红。
不仅仅是因为称呼,更因为他箍在她腰上的手——抱得实在太紧了,这是在家里夜晚的卧室才会有的抱法。
狡猾的芝芝。
“话说,你根本没履行承诺啊,答应我的金丝眼镜和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