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深海
也就是说，参与假面舞会的所有人中，至少有一位不是玩家。寻夏迈下最后一集台阶，鞋跟撞上一楼坚实的石砖地面。今天的大厅和平时见惯了的大厅不一样，中央用餐的长桌撤走了，留出平坦、宽敞的空地作为舞池，供众人起舞。
耳边传来的悠扬舞曲不是自动合成的电子音乐，而是有现场乐队在大厅一角演奏。这种纯人工原汁原味的、会呼吸的音乐，在这个时代堪称匠人手作，在下城是不可能听到的。
寻夏站在舞池边缘，冰蓝色的云母面具在灯光下变幻莫测，像碎开的镜子，又像粘合的水晶。
她向前看去，目光迅速在全场转了一圈。大家的礼服五花八门,面具也五花八门，有像动物园纪念品一样贴满孔雀羽毛的，有蕾丝拼接镶钻的，有眉心凸起一枚如同天眼的硕大宝石的，还有用机械骨架覆住整张脸的。乍一看过去，确实完全认不出谁是谁，除了一些个人特征极为明显的人。比如站在舞池中央，下半张脸被骷髅十字架铆钉面罩覆盖的，正不停向四周张望的，那个蓝头发的高瘦青年一一拉蒙。寻夏嘴角勾了勾。她的第一个识别对象出现了。然而，几乎是在寻夏看到他的同时,拉蒙也遥遥捕捉到了她的身影。他面罩之上的双眼一亮，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过来。“他的语气和动作一样急切，没给寻夏半点反应时间，一路把她拉向了走廊。
寻夏下意识伸手触碰自己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嗯，触感是冰凉而光滑的，面具还在，完好无损。可拉蒙为什么隔着半个大厅的距离，都能一眼把她认出来？
她迷茫了。
“我是谁？”
“寻夏。"拉蒙在一间像是工具间的小房间门口停下，面罩后的声音闷闷的。他推门，抓着寻夏手腕的五指轻颤。
寻夏退开一步，追问：“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任何人都不像你，为什么认不出你？"拉蒙说着，推开了房门。铺天盖地的、深深浅浅的蓝，和馥郁的芳香一同扑面而来。门后的空间不大，但天花板上、四面墙壁上，甚至地板上，都装饰着大簇大簇的蓝色玫瑰。最内侧的一角有一盏同样是蓝色的落地灯，灯罩会自动旋转，洒下波光粼粼的流看到这阵仗，寻夏面具下的眉心皱了皱。
拉蒙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又平复，然后拉着寻夏走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寻夏，我一一"他双手扶着寻夏的双臂，让她面对着自己，嗓音颤抖，“我觉得有些话，你必须听我说。”
寻夏没有张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听不出半点情绪。拉蒙觑着寻夏的神色，呼吸很快，打在面罩背后，发出呼呼的粗重声响。“家族的花艺主理人告诉我，这是天际城最新培育的玫瑰品种，叫做深海。”他看向四周连绵起伏的花海，“本来想送你红玫瑰的，但……蓝色也很漂亮，对不对？我的头发是蓝色的，你的面具也是蓝色的。”他有些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几乎是求助地看着寻夏，希望她能说点什么，或者只是随便发出一点什么声音，好让他有勇气继续下去。寻夏心底浮起烦躁。
这时候还猜不到拉蒙想要说什么，那她就成傻子了。“是，还不错。“她如他所愿地应和，嘴角扬起弧度，眼神却是漠然的。但灯光朦胧，拉蒙看不清楚，也懒得去思考“还不错"究竞是什么意思。“寻夏。“他只是听到了回答，而后神情一震，抬手摘下了挡住下半张脸的面罩，鼻尖沁出的汗珠滚落下来。
寻夏的目光跟了过去，面罩内部刻着每个人的编号，拉蒙的编号是5。她记住了。
“寻夏一一"拉蒙又念了一遍，双手松开了寻夏的双臂，垂在身侧，握拳、又张开，握拳、又张开。
他重复着她的名字，像是信徒的虔诚祷告。而寻夏也在心中虔诚祷告，她祈祷拉蒙千万不要把那些话说给她听，起码不是现在，不是在这里。
“做我的女朋友吧，我能保护你，我保证之前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好吧，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女朋友"三个字钻进耳朵的瞬间，寻夏的大脑像金鱼吐泡泡一样，冒出了一连串的想法。
比如这才几天？堂堂霍华德家族小少爷怎么这么不矜持？比如如果她答应了做拉蒙的女朋友，那她还能不能继续做别人的女朋友？比如她要是拒绝了，是不是就没有机会继续接触拉蒙，继续接触他身后的霍华德家族了？
拉蒙说完，就紧紧抿着嘴，用力绷成一条线的嘴角泛着青白。寻夏忽地眨了眨眼。
“舞会已经开始了，"她移开目光，看向身旁叫做深海的蓝色玫瑰，“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不想让你和别的男人跳舞。"拉蒙脱口而出，又上前掰过她的肩头，让寻夏看着自己。
她叹了口气，问：“男人不行，那女人呢？”拉蒙垂眼，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斩钉截铁道：“也不行。”“所以成为你的女朋友之后，我就再也不能和别人跳舞了吗？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寻夏捉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五指，把他的手放了下去。拉蒙眉峰扬起，抿着的唇松开了。他的手臂像钟摆，在身侧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