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卿迅速观察了一下谢依然的状态,见她虽然喊疼,眼神却还清明,呼吸也有力,显然体能尚存。
“依然,别怕,听我说。”苏和卿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躺得太久了,试试站起来,靠着我,或者扶着床栏。”
“站站着?”谢依然愣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流。旁边的稳婆和丫鬟们也面面相觑,她们接生多年,多是让产妇躺着或半坐着,极少听说要站着的。
“对,站着。”苏和卿语气肯定,“你身体康健,有的是力气,只是躺着用不上。试试看,我扶着你。”
谢依然对苏和卿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闻言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疼痛和焦急让她顾不上多想,咬着牙点头:“好我试试。”
苏和卿和两个有力的婆子一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谢依然从产床上下来。谢依然脚一沾地,便因阵痛和久卧而晃了一下,苏和卿牢牢撑住她。
“对,就这样,站直些,别弯腰。”苏和卿一边鼓励,一边示意稳婆,“嬷嬷,您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稳婆蹲下身查看,惊讶得“咦”了一声:“头好像下来了些!夫人,您再试着用用力,就像平时如厕那样!”
谢依然依言,借着站立的姿势,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
“啊——!”这一次的痛呼响亮了许多,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看到了!看到头了!夫人再加把劲!”稳婆惊喜地叫道。
也许是姿势的改变真的对了路,也许是好友的到来给了谢依然莫大的勇气和安心感,也许是她的身体本就做好了准备只是被姿势耽误了,接下来的过程竟然异常顺利。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随着谢依然一声耗尽全力的呐喊和稳婆欣喜的“出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产房内紧绷的空气!
“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稳婆利落地处理着,大声报喜。
谢依然脱力般软倒在苏和卿和婆子们的搀扶中,脸上泪水和汗水交织,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虚弱的笑容。
苏和卿也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也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扶着谢依然重新躺回收拾干净的产床,看着稳婆将包裹好的、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儿抱到谢依然眼前,好友眼中迸发出的、初为人母的喜悦光芒,让她也不由得眼眶发热。
“恭喜你,依然。”她轻声说,替谢依然理了理汗湿的鬓发。
“谢谢你,和卿幸亏你来看我了。”谢依然声音微弱,却充满感激。
“是你自己很棒。”苏和卿微笑着打断她,“快看看孩子吧。”
产房外,一直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的李大人,在听到那声响亮啼哭和母子平安的喜报时,腿一软,差点没站稳,随即脸上迸发出巨大的狂喜,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就想往产房里冲,被旁边的妈妈笑着拦住了:
“老爷稍安勿躁,里面还在收拾呢!”
站在月洞门外的沈砚白,虽听不真切里面具体言语,但那声婴儿啼哭和骤然松快下来的气氛却是感知得到的。
他紧绷的肩背微微放松,嘴角也不自觉地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累了吧?”他低声问。
苏和卿摇了摇头,看着被他握在掌心擦拭的手,心头微软:“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沈砚白擦净了她的手,并未立刻松开,而是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暖着。
他抬眼,望向产房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李大人压低声音的、充满喜悦的絮语,和谢依然有气无力却带着嗔怪意味的回应。
“表兄与谢夫人,”沈砚白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瞧着是鹣鲽情深,如今又喜得麟儿,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感慨。毕竟当初两人成婚的时候也不算太愉快,但是现在看起来相处得很是和谐。
苏和卿听了他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方才的紧张疲惫似乎都消散在这笑意里。
“修成正果?”她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促狭的光芒,拉着沈砚白的手,悄悄往产房门边挪了两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然后侧耳倾听。
沈砚白不明所以,却也依着她,凝神细听。
只听里面李大人正柔声细气地哄着:“依然,辛苦你了,你看咱们儿子多俊”
话音未落,就听得谢依然带着哭腔又气又恼的声音响起:
“李、星、阑!都怪你!疼死我了!我现在还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你以后不许再靠近我!”
接着便是“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门板上,伴随着李大人“哎哟”一声低呼,和稳婆丫鬟们忍俊不禁地窃笑。
然后,产房的门帘被猛地从里面掀开,李大人略显狼狈地退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小巧的绣墩。
他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对着里面扬声道:“好好好,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夫人你消消气,仔细身子!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说完,他转过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