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毕业以后尽量留在京市,以绵心里有点儿愧疚,打算国庆回去看妈妈和外婆,还要带礼物。
苏港的冬天很冷。以绵去商场给家里两位家长买了纯羊绒的围巾和手套。
给家长买完东西,觉得高兴,一出商场,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妈妈。
电话似乎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庄以绵像一只软绵绵的猫一样响亮地拖长音“喂”了一声,“妈妈,晚上在干嘛呀?”
电话里,一丝吸鼻子的啜泣。
庄以绵的表情立刻僵住,舔了舔唇,声音安静了几秒钟,问,“妈妈?怎么了。你在哪里。”
“没事,小绵,我晚上在家呢。”
嗓子都是沙哑的,不知道哭了多久。
庄以绵内心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妈妈生病了?外婆生病了?家里遇到什么事了?有人欺负妈妈了?还是…
庄以绵变得很强硬,瞪大眼睛,“你告诉我,妈妈,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更担心!是不是生病了呀,你告诉我。”
“没事…妈妈没生病。是…是庄振鸣。”
庄振鸣…是以绵的父亲。
以绵更加警惕,如果她是一只小动物,现在浑身的毛都已经炸起来了,“他?他来找你做什么?!”
庄振鸣一靠近,生活就会变得一团糟。
嗜赌,喝酒。情绪上来了甚至还会打人。
庄以绵记得那一年是八岁,爸爸喝多了回家,进门,看到地上湿淋淋的有水渍,还有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畜生——这也是很正常,南方空气潮湿,拖地之后干得没那么快也是很正常的。
至于那只小猫,是以绵想养,抱回家征求妈妈的同意。
妈妈就是这样给庄振鸣解释的。
结果下一秒钟,一个大嘴巴子就抽到了妈妈的脸上。
转身,把那只猫从五楼扔了下去。
妈妈尖叫一声。
庄振鸣:“叫什么?你没做好事,我打不得你?还敢瞪——还敢瞪我?!”
又是一巴掌扇到妈妈脸上。
巴掌声又脆又响,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妈妈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以绵躲在门的缝隙里,吓得浑身都在发抖,泪水流到她的脸上,滚烫的,温热的。
耳朵里,好像听到那只猫咪掉下五楼的惨叫声。
眨眼的一瞬间,那么无情,那么残忍,轻飘飘地,被一个摔死掉了。
可是以绵动都不敢动,眼泪都不敢擦一下。
妈妈被扇了以后,脸上出现了两个浮肿的巴掌印。
庄振鸣似乎仍然不过瘾,掐着妈妈的脖子将她摁到电视墙柜上。
电视墙做了镂空的设计,花纹凹凸不平,边角尖锐,整个人的身体压上去,跟让人滚钉床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妈妈还会叫痛,可是每叫一声,庄振鸣就会给她脸上,头上,身体上来几巴掌,扇到手痛了,就会随手抄起什么东西,一张大提琴的琴弓。
庄振鸣回来之前,以绵正在征求妈妈的同意,可不可以养小猫啊。
妈妈很温柔地说,可以啊,只要你妈妈表演新学到的一段乐曲。一小段就好,然后妈妈就同意以绵养这只小猫。
只是一小段。小意思呀。以绵可是少儿组大提琴的金奖获得者。
顺顺利利地拉完一段巴赫,妈妈正在给以绵宝宝鼓掌。
那只小猫因为不熟悉陌生环境,正躲在沙发的角落里。
门口处传来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开门的时候动作粗暴不耐烦,似乎要把门拆掉。
妈妈迅速反应过来,在以绵的头上亲吻一下,然后把她推进房间里面,叮嘱她不要出来,然后才回头,去给自己的老公开门。
随之而来的,是一顿残暴的毒打。以绵躲在门缝里,亲眼看着那张琴弓抽在妈妈身上,没抽几下,新的,珍爱的大提琴琴弓很快从中间咔嚓一声断裂开,以绵觉得,似乎脑袋里也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掉了。
庄振鸣似乎仍然不过瘾,随手抄起一根儿童塑料竖笛,举起来就是往妈妈的头上,脸上砸,像过年家里拿着锤盅打肉泥那样毫不留情,一下,又一下。
妈妈满脸都是血,就连眼睛里也是。
庄以绵再也无法忍耐了,从房间里冲出来,小小的一个身体,还没有庄振鸣半腰高,她搬起琴凳,往庄振鸣的腿上一砸的,带着小猫死掉的悲愤,对暴力的极度恐慌,以及保护妈妈的决心,声音发抖却又很大声地尖叫,
“不要打妈妈!不要打!”
庄振鸣回过头来,小孩子的力气太小,举起琴凳已经用了很多的力气,再加上身体害怕,控制不住,那一凳敲在庄振鸣腿上,不痛不痒,却是把庄振鸣惹怒了。
他回过头,把妈妈像扔抹布一样往地上一掼,妈妈摔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庄振鸣阴沉凶恶的目光盯着八岁的庄以绵,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他们之间有一点儿距离的,可是以绵被那双豺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总觉得那张脸无限大,无限大,铺天盖地地侵袭过来。
庄以绵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往那双恐怖的眼睛哭砸过去:“不要欺负妈妈!”
庄振鸣被砸中了,依旧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