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庄以绵约了师姐去校外吃饭,在地铁口的电梯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庄以绵看了一眼来电,叹了一口气,让师姐先去,待会回合。
以绵看了看时间,在地铁口附近找了个便利店进去吹空调,顺便把电话接起来。
“喂,妈妈。”
便利店里的空调机在头顶上“咝咝”地放着冷气,庄以绵在冷饮冰柜前视线梭巡。
冰冷的雪柜白色玻璃镜面倒影着庄以绵的身影。
“小绵啊,吃晚饭了没有啊。”电话里,妈妈的语调很温柔。
是妈妈的声音。
庄以绵松了一口气。
正是晚高峰期,便利店陆陆续续有饥肠辘辘的社畜进来买晚饭。
“叮咚叮咚”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烤肠和关东煮的香味。
庄以绵的脸侧了侧,唇边带了一点轻淡的笑意,声音很小地对妈妈说:“没吃,准备坐地铁出门呢。”
“你去哪里呀?”
“跟师姐吃晚饭去。”庄以绵唇边笑意柔和。
她正想说点儿什么,妈妈又问:“你大四了吧,学校是不是课很少啊?”
庄以绵点头,拿了一瓶矿泉水:“对,很多都是线上课。”
妈妈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有打算回苏港吗?反正…学校没什么课嘛。”
庄以绵叹了一口气:“妈妈…我已经说过好多遍啦。”
妈妈:“小绵,妈妈不是不支持你,也不要你回来嫁人或者要你做什么工作,我…我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京市不好捱,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京市离苏港太远了——”
“喂,是以绵嘛!”
电话似乎被谁抢了过去,换了个声音,尖锐的高亢的,像早上菜市场兴奋的鸡,庄以绵立刻皱起了眉头,把电话拿远了一点。
“嗯,大姨,是我。”庄以绵语气没什么情绪,“能把电话还给我妈妈吗?”
实际上,她每次都不接大姨的电话和微信。
大姨联系不到她,每次就来找用妈妈的手机,给她打电话,导致庄以绵看到妈妈的来电就有心理阴影——
可是她又不想真的把妈妈也拉黑了。
“以绵啊,我刚听到你妈说你不想回苏港啊。”
庄以绵嗯了一声。
“你一个女孩子在京市干什么?!读的又不是什么正经专业和学校,出来能做什么?”
“你会拉大提琴是吗?”大姨的声音丝毫不降,语速越来越快,“你回来嘛,考个教师的编制,我隔壁家的那小姑娘就很好啊,她也是搞艺术的,但没你这么心比天高,去年小姑娘回来了,考了个小学老师的编制,每天在学校教小孩子唱歌,生活可稳定了…”
“对了,年初我给她介绍了对象,现在三金都买了,那小姑娘都准备结婚了,这才是正经人过的日子。”
“你呢?你说你,啊,小绵,一个人在京市,孤苦伶仃的,有什么滋味?”
庄以绵沉默不语。
其实她其实本身不排斥回苏港陪妈妈和外婆。
反正她的梦想本来就很遥远,几乎不可能实现——
可是一想到回苏港,要面对的是大姨这种聒噪的亲戚,庄以绵立刻就消了回去的念头。
大姨:“以绵,你听我的,你在京市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读编剧专业就能赚大钱了?那太好笑了!有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你能熬得住啊?!你妈也担心你,这样,你听大姨的,你回苏港,大姨帮你找个稳定的工作,绝对不会害你,对了,姨最近认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挺适合……”
庄以绵把冰柜的门关上,发出“嘭”的轻微动静,她出声打断:“大姨,您要是觉得那男的不错,那您就亲自嫁了吧。好啦,我还要去坐地铁呢,让我妈注意身体哦。再见。”
没等电话那头回复,庄以绵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过了好久,大姨讲电话时那种高亢的,尖锐的声调仍然一遍一遍地在耳朵里循环,炸得她整个脑袋晕乎乎的。
庄以绵慢吞吞地拎着矿泉水去柜台结了账。
矿泉水被装进白色的塑料袋里,小票也一起扔进去。出便利店,坐电梯,下到地铁站。
滴nfc,等地铁来。
一阵急促的提示音,庄以绵在人潮里像沙丁鱼一样被涌进电梯里。
晚高峰的地铁人满为患,没有位置坐。
这是当然的。
庄以绵站在最角落里,面对着车厢门,她看着玻璃车窗前倒影的自己的脸。
一脸的茫然。困惑。
像很久以前深夜玩《艾迪芬奇的记忆》时,第一视角的Molly变成了鲨鱼,猫头鹰,一直飞,一直游,似乎没有尽头的海水,似乎永远孤寂的黑白色的雪林。
庄以绵坐在电脑前,迷茫地操作键盘上的“w”键,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是不是真的要回苏港?
这辈子是不是真的跟大姨那样,考个小学音乐老师的编制,或者去机构当大提琴的老师,过上安定的生活,再在芸芸众生里找到一个“适合”的男生。
这个男生可能长相一般,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