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哝:“姐姐!”
叫给尹知未听。
尹知未面无表情,专注于撕掉创口贴上的塑料纸,卷翘的长睫毛投下清辉薄雾般的阴影。
识时务者为俊杰。
青春期,情绪波动大,容易意气用事,涵亮及其监护人尚未在合同上签字,保不准他一个不高兴就撂挑子不签了。
合同生效之前,她不介意顺着他来。
“随你便。”她应了声而后摊手掌,“把手给我……”
下一秒,她懒恹低垂着的眼皮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
——眼前蓦地多出了一只手。
深缠于她的那道熟悉的气味从她的身后旋纡而来,他体温高得如同一蓬野火。
“我的手指也破了。”
启修的手指几乎和涵亮的手指尖对尖。
染着冷屑调调的嗓音响在尹知未脸侧,启修几乎擦着她的面颊探出头:“帮我贴一下?”
“姐,姐。”
启修笑盈盈地唤她却像带了刺。
他染笑的眼眸黏在尹知未脸上,似在填补见不到她的这几个小时的空虚,一掀眸,视线刺向涵亮,眸底凛溧寒意从无到有,快得不睹过渡。
再一眨眼,他望着涵亮,和善斯文。
一桌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在三人身上。
尹知未看着两颗都是金色的脑袋,和两根都伸在她眼前的破了口的手指……
可她只有一枚创口贴。
论严重程度,这枚创口贴该给启修,他的伤深得皮肉往外翻,更需及时换新的;论先来后到,这枚创口贴又该属于涵亮,他先伸出的手。
“姐姐,这位是……”涵亮自上而下打量启修,这人面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鄙姓启。”启修像挂了一张良善皮面。
涵亮灿笑:“你好啊,鄙先生。”
李一晴噗哧一声:“鄙姓,是谦辞啦。涵亮,他是启修。”
涵亮七岁移民美国,脱离了中文环境,在家勤于练习水平也难免退化,他掌握的中文词非常口语化,尊称、敬语、古文等文绉绉的语术,他一概不通。
“……噢!噢!启修,是启修!”涵亮讪笑,闹笑话了,他真的以为启修就叫“鄙姓启”。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手忙来忙去,抓脸摸下巴。
趁机,启修手指一扬,将创口贴勾到手中:“谢了,尹总。”
他眼底沉浮着得逞的笑意,人处于尴尬境地时,会假装很忙,忙到顾三不顾四,无暇跟他争宠。
换上合格的下属口吻,启修说:“上午尹总亲自给我贴,感激不尽,晚上,我就不劳驾您了。”
“你怎么来了?”尹知未压低声音。
虽是问句,但她了然地望向李一晴。
李一晴吹着无声的口哨回避视线,猛揪面包往嘴里喂。
“因为我不想饿着肚子在家等你。”
一段对话信息量巨大。
涵亮这回能听懂了:姐姐也会给启修贴创口贴,姐姐和启修白天就在一起,他们是夜深了能得知对方所在位置并不打招呼就找来的关系……
他们还有家!
涵亮备受打击地颤唇问:“姐姐,你结……”
“涵亮,这位是启修,我公司的艺人。”尹知未出声截断,她知道涵亮即将问什么,她不想就这话题有过多拉扯,道,“启修刚结束了Big Radio的录制,想过来认识一下新朋友,大家都是做音乐的。”
尹知未问涵亮的朋友们:“你们介意一块儿用餐吗?”
“当然不介意!”
“Big Radio!哇噢!我经常听!”
“我知道你,Kyson!我看了你的科切拉!我为你着迷!”
“我也看了!你的歌我收藏进歌单了!“
……
话题自然而然切换。
一个朋友拉开身边的椅子,喊着“come on”,朝启修激动地挥手挥出残影。
启修昏招百出,但面对欣赏他的音乐的人,他向来报以一成不变的赤子之心,能力范围内,他尽量有求必应。
他从尹知未的身后绕,偷挠她的手心。
捎带他体温的酥痒让尹知未手指不禁颤了颤,她虚虚拢拳,指甲扣挠他那一处的一带而过。
面上她古井无波:“抱歉,涵亮。创口贴只有一个了。”
“没关系,我不贴了,我没那么娇气。”涵亮神色可见失落,追问,“姐姐,启修哥是你的恋人吗?”
尹知未:“我没有恋人。”
启修虽嫌麻烦没戴助听器,但另一耳听力敏捷。
他皮下,仿佛一把鞭子抽他的嘴角使其微笑的肌肉抽搐,他舌顶口腔侧壁,幅度微小,仍谈笑风生。
“这样啊!”涵亮眸光乍亮,获知了天大的好消息,又疑惑,“那你们为什么有家?”
“我和他没有家,他暂住我在美国的别墅。”
涵亮又能支棱起来了,别墅房间多,借人住一间很正常呀,重要的是姐姐目前没有交往对象!
心神顿时松懈,他咬着下唇甜笑一下。
涵亮有赴韩经历,或多或少受到韩国“前后辈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