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五月二十,上上大吉,宜嫁娶。
虽是傍晚才举办婚礼,永宁天不亮就已经醒了。
昨夜在瑶月殿陪她过夜的太子妃一向觉浅,听到身旁的动静,也睁开了眼:“妹妹怎起的这样早?辰时才梳妆,再多睡会儿也无碍。”
“我睡不着了。”
永宁揉着眼睛,懒声道:“嫂嫂若是还困,接着睡,不必管我。”
话虽如此,小姑子都醒了,自己这个当嫂嫂的若还继续睡,也不像话。
何况自己本就是来陪她的。
于是郑婉音打叠起精神,问:“妹妹平日里也起这么早吗?还是说今日要成婚,心里紧张?”
“成婚不是喜事吗,为什么要紧张?”
永宁抱着红绫锦被翻了个身,面朝着郑婉音,两只黑眸亮晶晶的:“我只是一想到今日终于能见到裴寂,而且晚上还能和他一起睡觉,就一点儿都不困了。”
永宁兴高采烈的说完,发现郑婉音似是被鱼刺噎住般,憋红了脸,一脸欲言又止,还当是方才的话叫她误会了。
“嫂嫂别误会,我自然也是很喜欢和你睡觉的!”
永宁一把抱住了郑婉音的胳膊,亲亲热热贴在她怀里:“要不是我阿兄小气,总是不肯放你出门,我都想请你去我的公主府长住,夜夜搂着你睡觉呢。”
“对了,我有没有与嫂嫂说过,我见到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你了。”
郑婉音:“……说过了。”
而且不止一遍。
她这小姑子一向喜怒形于色,若喜欢一个人,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自郑婉音嫁入东宫,每回永宁见到她,不是变着花样夸她,就是小猫似的黏在她身旁,睁着漂亮的大眼睛说“嫂嫂你好香啊”。
“说过就好!”
永宁见嫂嫂明白自己的喜欢,笑靥愈发灿烂:“反正无论是和嫂嫂一起睡,还是和裴寂一起睡,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只不过我还没和裴寂睡过,所以更期待一些,嫂嫂没误会就好。”
郑婉音:“……”
她为什么会误会这个。
罢了,这兄妹俩的脑回路,一个深不可测,一个天马行空,她向来都无法理解。
腹诽归腹诽,提到睡觉这茬,郑婉音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侧身看向永宁:“昨夜周嬷嬷可与妹妹说过周公之礼?”
永宁怔了下,而后点头:“说了。”
看着小公主一派天真的眉眼,郑婉音有些不放心:“她怎么说的?”
永宁想了想:“嬷嬷说周公之礼乃是男女大伦,十分重要。她还给我看了一本画册,那画册可新鲜了,我之前从未看过。里头的小人儿都没穿衣服,光溜溜的抱在一起……不对,有抱着的,也有躺着的,还有站着的……”
郑婉音听得面热,赶紧叫停:“既然嬷嬷已经教过,那我就放心了。”
虽说长嫂如母,但真要她和小姑子聊这些,也怪叫人难为情的。
只是不等郑婉音把话题岔开,便听永宁道:“不过嬷嬷说的和玉润之前说的有些出入,我也不知道谁说的对。”
郑婉音蹙眉:“什么出入?”
“玉润说临川姐姐有了孩子,是被驸马用针扎的。但昨晚嬷嬷给我看的那本画册,男子的身躯虽然和我们的不太一样,但他们身上……并没有针。”
永宁想起画中男子身下那丑丑的东西,眉头拧得更深:“若那个东西就是玉润说的针,我才不要被那个扎。太丑了,还会叫人肚子鼓包,当真可怕得很。”
郑婉音:“……”
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赞同还是纠正。
不过这种事,最好还是顺其自然,且看今晚小夫妻相处的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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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夏热烈的太阳高悬于正空时,永宁也已换上盛装。
只见她乌发高盘,头戴凤冠,身着青色翟衣,腰系绣着日月星辰的金丝绶带,左右各挂着洁白的羊脂白玉禁步,行走间环佩叮当,宛若凤凰清啼。
那华美凤冠之下的巴掌小脸,涂鹅黄,贴花钿,黛眉朱唇,秾丽得仿若瑶池降下的仙子。
这副端庄华美的模样,别说太子夫妇看得目不转睛,就连上座的昭武帝、韦贵妃及几位高位妃嫔都看得双眼发直,心神恍惚。
像。
太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以为懿德皇后活了过来。
直到那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走近,那压在繁复珠钗下的一双乌眸恰如宝石,流光溢彩,明媚张扬,众人也都回过神来——
眼前之人不是端庄娴静的先后,而是帝后娇养出来的小公主。
“永宁拜见父皇。”
永宁盈盈屈膝,先是朝上座的昭武帝行礼,而后才朝几位妃嫔行礼。
看着小女儿一袭青色翟衣庄重模样,昭武帝心底也不禁升起一阵深深感叹。
他至今还记得小女儿在襁褓里牙牙学语的可爱模样,怎么一眨眼竟要嫁为他人妇了?
岁月,当真是不饶人呐。
“我儿近前来。”
昭武帝朝永宁招手,“让父皇好好看看。”
永宁一听这话,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