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再战一轮
第一场,对面派出三人。
他们端上一面木板,板上架起铜镜。镜面凹陷,光滑明亮。一位眉目舒朗的青年扬声介绍:“此为阳燧。可聚光,可取火。我等将这阳燧钉在浮板上,再将墙外河水引入宅内水池,浮板置于水面且不移动。”他指了指浮板四周牵扯的丝线。
“诸位请看。墙头已设机括,将这丝线与机括相连。再在院内望楼设一盏长明灯,灯光恰好映在阳燧镜面。弹射的光,将映在内宅卧房前的另一面铜镜上。间若是无事,这光斑亦可化作庭院之景。”青年将手搭在机括上。轻轻一拨,丝线牵动浮板,镜面聚拢的光立即偏移,剧烈晃动起来。
“夜里但凡有人翻墙图谋不轨,便会触动机括,主人无需出门,庭院仆从亦可察觉光斑跳跃异象,及时防御。“他浅笑弯腰,“此机关借自然之力,不费兵卒。惶恐献丑,请明公与诸君裁正。”
祭酒年迈,一派慈眉善目的模样,看到此处已抚髯颔首,对郡守笑道:“此法确有匠心。”
如今的郡守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望一眼对面的秦溟,秦溟淡淡开口:“此物是否过于依赖天时?大风、雨夜,如何确保灯火稳而不乱?长夜漫漫,须有专人彻夜守候,一旦疏忽,便酿大祸。”台上学子面露为难,讷讷不语。
“我们做的法子,不晓得够不够稳重妥当。"“阿念让开身位,让躲在队伍里的小娘子走出来。
这正是先前勾画草图的女子,唤作文珠。她与陆景抬着一人高的木鸟,稳稳放在高台中央。
“此为惊鸢。"文珠嗓音细弱,顿了下,竭力抬高声音,“状若鸱鸮,安置于墙头檐下。若有立柱,也可安放。”
时间紧迫,这东西做得艰难。许多人双手磨破了皮,红彤彤的。文珠的手,更是渗着血。
她指着木鸟的脖颈部位:“此处藏有扭力木轮。在大宅高墙墙头设踏板或绊索,机关与扭力木轮相连。一旦盗匪触碰机关,木轮便会旋转,气息灌入惊查内部,会发出很刺耳的声音。”
说着,她拨动外置丝线,木鸟的喙瞬间爆出尖锐凄厉的啸叫。与此同时,鸟首双眼迸发耀眼火星,仿若死物复活,怒目而视。“这里边还装了燧石机括。"在众人的注视中,文珠继续说,“木轮旋转时,会带动燧石机括,使燧石快速撞击打火。若是盗匪离得近,还能照亮他的脸。夜里视物不便,这惊鸢双翅勾连躯体,若有风来,或是被触动机关,翅膀都会扑动,真假难辨。”
该讲的都讲完了。
却没几人吭声。
晚风掠过高台,吹得木鸟双翅摇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儿。郡守率先说话:“这机关,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只有个粗浅的想法。诸位姊姊帮我改了些紧要之处,才能赶着时辰做出来。"文珠低头解释。
她说得谦虚,阿念却晓得,主要的构思都属于文珠。真正做这木鸟,也是文珠反复点拨调整,出了最多的力,费了最多的脑。“好孩子。”郡守面上显出浅淡的和蔼来,“你是哪家的女郎?”这话问的,既是欣赏文珠,又是将她视作世家贵女,见识博广。文珠扭头看了眼阿念。拿眼神求助。
阿念点点头,文珠便坦诚相告:“我、我就住在城里,我的父亲,是一名木匠。”
木匠么?
郡守重新坐直了身子。旁边的郡丞与祭酒,也都露出惋惜鄙夷之色。“此物虽妙,却难以长久使用。“祭酒摇头,“燧石打火,烧灼木鸟,不消数次便会自毁。”
文珠着急了想争辩。阿念按住她,向郡守行了礼,扬声道:“若时辰富余,自然能将惊鸢做得更好。譬如,可以打造铜盒,五铢钱大小,钉在鸢鸟眼眶处。铜盒内放置硝石引信,一旦燧石打火点燃引信,便会燃起火光,随即熄灭。“我喜欢这小玩意儿。“顾楚闲闲插话,“大半夜的亮起来,怕是能将心虚的人吓个胆寒。”
阿念意外于顾楚竟然说人话。
不过也正常,这人本就性情不定,做事全凭喜好。“守御之要,不在伤敌,在止战。惊鸢可震慑盗匪,使其自溃而逃。"阿念再次行礼,“恭请明公训示。”
其余人也都跟着行礼:“请明公训示。”
天际的晚霞早已化作乌云。天幕点点星辰。郡守与祭酒、郡丞商议许久,声音细碎难以分辨。
秦溟约莫是坐得久了,小声咳嗽起来。顾楚不耐烦地把玩长剑,不待结果公布,自去道观休憩。
或许过了半刻,一刻,阿念总算听到书吏的宣告。“第一场,诸位女郎胜。”
“好!"陆景握拳,随即架起文珠转圈,“赢了赢了!”大家都笑起来。夏不鸣格外夸张,跳舞似地张开广袖旋身庆贺,连最不苟言笑的季琼,也站在摇曳的阴影里,浅浅扯开唇角。阿念也在这欢欣鼓舞的气氛中弯了眼睛。
对面的学子却很不忿,一张张年轻的面庞笼着阴云。今日比试散场,郡守等人前往道观休息,这些如云如玉的年轻郎君们也纷纷下台,摆出高傲的姿态,下山而去。
第二轮比试在明日。
这期间,道观被征用为临时客舍。参与比试的双方均可在道观歇息,或是自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