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月光多情,许是清风有意。
沈傲看着甄柳瓷的的侧脸和微红的眼圈,忽然开了口。
“甄小姐很累,很辛苦。”
甄柳瓷微微低着头,稍作沉默,而后轻声道:“还好。”
沈傲眉峰轻蹙,心想怎么会是还好呢?累的扇自己巴掌,这是还好?
他在心里斟酌着用词,可他不知道,一个狂妄惯了的人,即便是体贴关心的话,说出来也像是讥讽。
“你大可不必这么累的……寻常女子不必像你这般压抑本性,你也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你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春日野游,冬日赏雪,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甄柳瓷瞧着他,略蹙眉疑惑:“小先生,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不必强逼着自己掌家理事,你可以嫁人啊!到时候夫君疼爱你,婆家护着你,不好吗?”他看向甄柳瓷的眼神有几丝恳切。
甄柳瓷略歪着头看着他,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她把问题抛回给沈傲:“然后呢?我父亲打拼一生的产业拱手让给大伯和叔父?”
“你可以把想留下的产业算作嫁妆带走啊。”沈傲理所当然道。
甄柳瓷似乎被这话气笑了,她轻呵一声:“婆家会许我抛头露面的打理嫁妆产业?”她正了神色,目光沉沉看向沈傲:“小先生,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目光看的沈傲心虚,他不敢直视甄柳瓷眼睛。
他希望她知道自己的情谊,可此刻他又怕她知道自己的情谊。
谢翀说的对,甄柳瓷身上的担子太重,沈傲对她的喜欢太轻,上不得台面。
“我只是想着你爱吃点心,也时常望着旁人粉白衣衫出神,我料想你是喜欢这些的,不想你拘束着自己。”
甄柳瓷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看向远处,语气淡淡道:“多谢小先生体恤了,只是小先生想错了,我并不喜欢那些。”
这回轮到沈傲气笑了:“甄小姐,你的嘴比心硬多了,光我看见的就多少次,你盯着那些吃食,看着别人的衣衫。”
他质问:“你若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吃我给你买的点心?”
甄柳瓷抿了抿嘴,面上带了些怒意:“只是不敢拂了小先生的面子罢了,没想到竟叫小先生误会了!”
“好好好!是我误会了!以后我再也不买了!”
沈傲气急了,站起来在亭中踱步,看着甄柳瓷轻飘飘毫不在意的背影,他更气了:“我满杭州城找你爱吃的点心,而今看来,竟是枉费我一颗心了!”
他想,自己月例银子才二十两,本想着拿着银子出去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可现在从甄家领的银子都给甄柳瓷买了吃食,她还不领情!嘴硬说什么不爱吃!
他从未干过这么低声下气的事,没想到竟是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丢人!
甄柳瓷怔愣,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沈傲这话说的好生奇怪。
她不理解也不愿追问,只顺势说道:“回头我算好账,把银钱还给先生,以后不必买了。”
沈傲连说了几个好字。
素日谁敢驳了他的话,而今他说一句甄柳瓷顶一句。
他早知甄柳瓷伶牙俐齿的,却没成这一张小嘴能把人气的头顶冒烟。
她在月色中就那么静静坐着,肩膀细弱,清风把她的衣衫吹的紧贴在身上,显得她纤弱可怜。
沈傲就在她身后来回踱步,看着她这幅模样,心头明明发软,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意思。
好像他就是要赢下这场嘴仗,他就是要逼着甄柳瓷说出自己喜欢甜食,喜欢亮色衣衫。
就是要她说出自己多累,多不开心
沈傲:“你以为你克制自己,穿上暗色衣衫故作深沉就能掌家了?就能做生意了?你这就是胡闹!”
甄柳瓷胸口起伏,猛地站起来,回身看向沈傲,眼眶微微发红。
她喉头滚动着,咽下几丝哽咽。
“我胡闹?小先生觉得我是胡闹?那我带着嫁妆嫁人就是正途了?”
“总比你现在强!”
风猛地吹过来,像是有谁再捂两个人的嘴说,别说了,别说了。
“好!那我就是要胡闹下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傲哽住,想着确实是没关系。
甄柳瓷不愿与他纠缠,起身欲走。
沈傲懊恼地搓了搓额头,在甄柳瓷路过自己的时候猛然拽住她的手臂,语气缓和些道:“我是想帮你,你懂吗,我想让你开心点……”
甄柳瓷猛地甩开他的手,回头看着沈傲,圆眼珠簌簌流着泪:“你怎么帮我!谁能帮我!”
“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我就能帮你!”
甄柳瓷没有丝毫哽咽呜咽,只是泪水不断地朝外涌着,肩膀微微颤抖着,她声音大了些:“我想让我爹身体好起来!我想让我娘,我哥哥弟弟都活过来,你告诉我!你怎么帮我!”
沈傲看着她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些:“我……那你现在这样就有用吗?”
甄柳瓷双手握拳并在身侧,几乎是在尖叫:“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
沈傲一时无话可说,甄柳瓷扭过头去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