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谢执拉着苏漾恭敬跪下,三叩九拜。
谢执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缭绕缠绵,却又触不可及,像幼时母后躲在红墙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陵园里有专人打扫值守,皇帝身子好的时候也经常来看望。“走吧。"谢执淡声道。
苏漾:“?”
苏漾不知道大老远跑来,就看上一眼是干嘛,自己祭拜爹娘的衣冠冢,可是要说上半天话还舍不得走,恨不得把自己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告诉爹娘。但也只能跟着走了,毕竞那是他的亲娘,自己就是谢执的一个妾室,连皇后儿媳妇都算不上呢。
二人又开始了缓慢的下山之路。
苏漾进宫后也或多或少听过皇帝和叶皇后的事,宫里不能议论皇家秘辛,但只要发生过,是没办法完全盖下去的。
不禁感慨皇帝和叶皇后活脱脱一对怨侣。
说他爱她吧,他能舍得对方肝肠寸断,不爱吧,又遇见她之后只要她一个女人,对两人的孩子爱屋及乌,细心教导为帝之道。也听说皇后好像不接纳谢执,被迫生的孩子,还长得和皇帝一模一样,性格还是那么冷漠。
自己爹娘很相爱,父亲外出做工,娘,她,还有禾儿都会在门口送爹,娘还会和爹抱抱。
到晚上爹快回来的时间,娘都会在门口等着爹,爹爹有时可能会搭不上牛车耽搁了,娘不管多晚也会掂着着小提灯在门口等着爹。她没有经历过,无法设身处地共情小时候的谢执,但她知道如果父母闹到一方不想活的地步,母亲不爱甚至厌恶自己,年幼的自己肯定会特别伤心,长大的自己会特别特别伤心。
大概就像自己看话本,看到伤心处被虐的肝疼,偏偏还会回顾重看。记忆也是,时间从来不是解药,反而随着日升月落形成执念,无数次陷入,甚至自虐般重温当初的情绪。
苏漾拉着谢执的手,惊讶一向体温高的他手也会有温凉的时候。“殿下你有心事,苏漾赢一次。”
“你想多了。”
“殿下你有心事,苏漾赢两次。”
“根本没有。”
“不对,你就有心事,苏漾赢三次。”
苏漾机械通报,像比赛结束后,站在擂台中间高挥旗帜宣布输赢的人员。谢执沉默不语,似是不欲争辩。
一时比赛胶着,苏漾是会败退还是乘胜追击?“皇后一定很爱很爱殿下吧。”
“为何这么说。”
谢执也知道宫里人嘴碎,父皇下了严令,但事过留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他们私下还会偷偷说皇后讨厌他这个儿子。他还听过母后刚生下他就要掐死他,自己已经脸色青紫,哭不出声了,最后父皇发现,他这才能活下去。
他幼年难以接受,听到后立刻跑去问父皇这是不是真的,任父皇怎么解释,在看到父皇见幼子悲伤,面上掠过那一瞬的不忍与疼痛,他就明了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会问这些传言了,张口伤两个人的心,为何还要去探究。
“天下母亲都很爱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只不过爱的方式不同,有的像我娘一样把喜欢挂在嘴边,有的是皇后那样不表现出来。”谢执知道为何苏漾整日主动表达爱意了,原来是家族遗传。“嗯。”
谢执已经过了纠结父母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年纪,小时候可能有过抱怨吧,怨母亲从未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从未扶摸甚至是触碰过他。现在他已经释然了。
直觉告诉苏漾到谢执对这个话题的逃避,绝对没有表面上的轻松。“殿下不对劲,谢执大败。“苏漾心里通报。苏漾猛地停下脚步,手放在耳旁认真倾听。“殿下,我听见皇后的声音了。“语气是苏漾平日少有的庄重。苏漾进宫时母后已经去世了,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就算有人说话,她又怎会辨出母后的声音。
“那母后给你说什么了?"谢执也没拆穿,无声轻笑,问道。“皇后给我颁发了个特别特别神圣的任务。"苏漾看向谢执,神神秘秘的。“哦,是什么任务,那么神圣?”
“皇后对我说:"苏漾,我不在天上的时候,就由你陪着太子,好好照顾太子。”
二人对视。
许久,谢执淡淡笑出了声。
一一倒反天罡。
“那就麻烦你了。“谢执轻轻抚过苏漾蓬蓬发顶。“包在我身上。"苏漾昂首挺胸,还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0.07就像突然被崇拜的将军颁发任务的小士兵,受宠若惊的同时激励自己一定要努力,不能辜负将军的信任。
偌大空旷的山间只有两人身后跟着两行侍从,穿行于晨雾和高大松柏间。时而传来松鼠穿过林木的态窣声音。
谢执抬头看向远方天边缓缓飞过的鸟,迎着白云,奔向晨曦。谢执低头看向二人紧扣的双手,在心里告知母后,“母后,儿臣身体康健,此去扬州万无一失也遇见了此生相携之人,无甚憾事,您不必挂念。”他想自己终于赢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