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眼睛闭起,连一声回应也不给。
自从将陈擅送上战场,她就是这般冷冷淡淡,寥寥几句也都是对他的质问与嘲讽。
谢春深默了一会儿,感受她规律的吐息,摩挲她腰间凹处那块骨头,弄的她有些酥麻,正要曲手肘开他,他又说:
“这个朝廷比我想象的更加脆弱,简直不堪一击。
段渊一败,他们便奔逃四散,一大半段渊党羽都丢了官位不要,偷钱奔逃,我今日还抓了几个,送到廷尉去问斩,不然,白日就会回来找你。”
木漪有些睡意,又有些因他而起的头痛,没意思道:
“中书令一向自己拿主意,做什么,要做什么,做了什么,不必告诉我,也不用向我解释。”
谢春深却忽然用力,掐住她的腰,另一手往前挪,抓住她领下一团雪峰,她一个激灵弹起身来,谢春深趁势将她转过来。
他眸色里黑云滚动,暗欲滔滔,“我要留在洛阳垫后,你既已经厌我,我送你先走。”
木漪即将脱口而出的愤骂蓦然止息,她问,“谁的命令?”
“太子。”
木漪无情笑了,口中发苦,“你看,就是这样啊,这都是你应得的。”
狡兔死,走狗亨。上岸之后,第一剑,先斩渡船人。
谢春深却说,“他还不敢真正弃我,即便洛阳失陷,我也有办法脱困,你在南康等我,我带余军南下之后,再去找你。”
“找我干什么。”
“我娶你。”
“……”
木漪默了默,坐起身来,将手摊开,递到他鼻前:
“我不想嫁人了,男女之事没意思得很,我也不想管你的生死。
我的田契呢,现在还我。
你活着,我懒得再找你要,你死了,我也不会去给你收尸。”
谢春深脸色当然是不好看的,但木漪已经控制了自己,强行按住那些波澜,她说过,不要再爱他了。
谢春深坐起身来,“等我去南康再给你,你最好祈祷我活着。”
之后摁她躺回,开始泄愤般地啃咬她脖子。
木漪又说,“这样吧,我跟你睡,你还我田契。”
谢春深不免皱起眉。
“你将自己当勾栏里的姬妾?”
“不啊,”她说,“我跟你睡,只跟你睡,我又不会吃亏。”
她嘴上硬,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发苦发黏。
鼻子里有酸意,忙吻上他的唇,用手遮住他的眼,将自己的情绪掩下去,不想让他再看见。
“谢春深,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得意时,也得醉生梦死。”
如果再也不见,甚至是生离死别的话,那最后再来一次,让她余生能回味回味男人的滋味,她没什么不愿意。
良久,身上热了,鼻子里全是他的味道,再也没有什么让她讨厌的臭味了。
身躯拱起,脚趾紧缩。
他们的身体很有默契,即便爱意不再继续生长,反接近同床异梦,在这件事上也总有无限精力,乐此不疲。
一轮结束,木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夜还长。
风撩动帐,仿佛有昙花醉香。
她眯起眼,忍过这阵昙花一现的晕眩,溺水般地抱紧他,接受新的一轮征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