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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泣然南渡(1 / 3)

南渡这个主意,听起来确实太疯了。毕竟西北战火此时还远未波及,即便最终结果如他所说是以战败告终,放在前朝,放在过去,历朝也起码要顺从时日,再挣扎那么一会儿。

但木漪冷静下来又觉得太好理解。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子陈舆即便一开始纯良居上,被谢春深耳提面命地教久了,压制的阴暗面被引出来,什么江山社稷,国统舆情都不会是阻碍,都要归顺于自己的那一颗烂黑私心。

木漪虽然待去了谢府,阻隔了段渊的手脚,却日夜心神不宁。

她嗅到了这个王朝未长先衰的腐烂气息。

一旦真正南渡,她便也成了历史大浪捉弄下的一粒微尘,只能自斩手脚,丧了西平那些刚有起色的产业,带着周汝和能搬走的家当,到河外去,重新开始。

木漪不想这样。

还有很多人也不愿意这样,因此陈擅拔营去西北的当天,谢春深带整个中书门下在朝中提出南渡之策时,义无反顾遭到朝廷上一半老臣的反对。

新臣尚力扶谢春深,老臣多是段渊的党羽,与中书门下在朝上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时司徒陈望已经吵得脸红气粗,当即站了出来指着谢戎的鼻子,直接开骂:

“你怙恶不悛,你嚣张妄为!

我朝才费力让陈小将军复出,他带领三万大军前去支援,西北尚且有近五万,共计有八万!

西北以内还有内外统军两万四千余,荆州军三万六千余兵,分为三股,一股往西,一股往东,一股往北,分散至各郡稳住了四散的乱民!

朝堂安稳,社稷平定,战局将胜,谈什么政权南迁!

你,你们这帮人仗着年轻,简直是,是乖僻邪谬,语涉不经!”

七老八十,说到最后已经气的两腮发抽,站不稳了,太子怕他真气死在朝上,不得不起身制止争端,皱眉一甩袖。

“不要说了,先将司徒大人搀扶下去!”

“老臣不走!老臣不走啊!”

他是跟随段渊,可那也是因为他是个十足的北地老派,迁都南地,余生在潮湿荒冷中度过,焉能接受?!

被人拉着拍背,还是气不过地驳斥一句粗话:

“谢戎,谢戎他狗屁不通!”

之后身体一跌匍匐在地,周围人都惊得让开。

他朝地捶掌,扯了官冠,死命哭喊道,“要南渡,太子就将老臣的命拿去!现在就拿去!”

太子一脸茫然难堪,预备亲自下首座扶他,可谢春深忽而拦在他身前,平淡开口,“黄兆言,说说你查到的真相。”

陈望闻言一愣,那些人就势将他搀扶起来。

黄兆言领命,一条一条地驳回:

“大人说的,西北有五万,可这里头一半都陷入没粮可食,没马可用的境地,反观五胡军,他们本就是游牧好手,若单步行相斗,无异于羊入虎口,西北主将不得不让他们封住城关,在里头砍树皮,煮柳叶裹腹。

缺乏肉食,患难疾的士兵越来越多,战报中直言,每一千营帐中有两百员,都脸色蜡黄,四肢无力,显然不能再上战场。

这就是司徒大人所说的五万大军?

陈二郎君是带了三万大军支援,可也带走了此次征收的,所有能用的粮草,怕是过去了,两头一匀,能撑上大半个月都算上好的。

因此纸上谈兵,这兵是有八万,可若是纸外实战,能用之力仅不足一半,如何与之五胡长久抗衡?”

说到此处,黄兆言拿出那封战报,谢戎用笔,在上头一圈,圈出了那句话,毕语呈给站在段渊身后的大臣们看。

他们不敢看太仔细,但都不约而同地皱眉沉默,或扼腕叹息。

陈望已经两目发滞,要倒不倒了,黄兆言站在他面前,冷言续道,“司徒大人可有去各郡实地考察过?您以为的荆州军平乱,实际上,是一座座已经跑完了人的空城,城内,只有一些跑不走的老弱病残,稚嫩孩童,自然是乱不起来的。”

又大步踱前,指了一圈宫殿内外的军卫,“不南迁,等坐吃山空,内统军也要散,什么也保不住!

河外风调雨顺,有无数荒田可播种,有千万平原可覆屋,河外氏族有王谢二家,一文一武,可辅帝王成才,国泰民安。”

他与谢春深对视一眼,最后向台上鞠首作语结:“千秋万代不在一时得失,臣,据实所言,字字皆为血泪,求请太子殿下,当断则断。”

大殿内静了一会儿。

人们不愿接受事实。

好好的一个王朝,才运行十年不到,怎么就会败亡遁走呢?

谢春深低下头,侧脸直对陈望松散目光,冷冷一牵唇。

陈望看见这个笑容,就像崩断了最后一根弦一般,眼前一黑,翻头便栽倒了下去。扶着他的二人脸色惊慌,忙找来内侍请医,煌煌一起拖出了殿。

太子下意识看向一直未怎么说话的段渊,下意识咳嗽两下,脱口而出,“尚书令,你的意思呢?”

段渊唇瓣像被黏住,撕扯开,嘴皮裂断。他没有举笏答话,没有那个必要了。

平静地摸了一把胡子,微笑:“老臣,不同意中书令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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