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镜子沉默不语,面露不悦,身边的人说:“韩休担任宰相之后,陛下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为什么不罢免他呢!”皇上叹息说:“我虽然容貌消瘦,但天下一定会富足安康。萧嵩上奏事情常常顺从我的旨意,他退下之后,我却睡不安稳。韩休常常和我据理力争,他退下之后,我睡觉才安稳踏实。我任用韩休,是为了国家社稷,不是为了我自己啊。”
闰三月癸酉日,幽州道副总管郭英杰和契丹在都山交战,战败身亡。当时节度使薛楚玉派遣郭英杰率领一万精锐骑兵以及归降的奚族士兵攻打契丹,军队驻扎在榆关之外。可突干率领突厥军队前来会合,一同迎战唐军,奚族士兵首鼠两端,四散逃走,占据险要地势自保;唐军形势不利,郭英杰战死。剩余的六千多名士兵仍然奋力作战,不肯后退,敌军把郭英杰的头颅拿给他们看,他们最终也没有投降,全部被敌军杀死。薛楚玉是薛讷的弟弟。
夏季六月癸亥日,皇上下诏说:“从今往后,选拔官员时,如果候选人有才干、品行端正,委托吏部根据情况破格提拔任用;流外官的任用,不用再经过门下省审核。”虽然颁布了这项诏令,但有关部门认为“循资格”制度对自己便利,仍然继续沿用。当时,朝廷官员从三师以下,共有一万七千六百八十六人,胥吏从佐史以上,共有五万七千四百一十六人,而入仕做官的途径非常多,数不胜数。
九月壬午日,皇上册封皇子李沔为信王,李泚为义王,李漼为陈王,李澄为丰王,李潓为恒王,李漎为梁王,李滔为汴王。关中地区长时间降雨,粮食价格昂贵,皇上准备前往东都洛阳,召见京兆尹裴耀卿商议这件事,裴耀卿回答说:“关中是大唐帝业兴起的地方,应当流传百世而不改变;只是因为这里土地狭窄、粮食出产不足,所以陛下时常前往东都洛阳,来缓解关中的压力。我听说贞观、永徽年间,朝廷的俸禄开支不多,每年从关东漕运一二十万石粮食,就足够供给朝廷所需,陛下也能够安心居住在长安。如今朝廷的用度日益增多,漕运的粮食数额是以前的好几倍,仍然无法满足需求,所以才让陛下屡次冒着严寒酷暑前往东都,体恤关中的百姓。现在如果让司农寺把征收的租米全部运到东都洛阳,再从东都转漕运到关中,逐渐充实关中的粮食储备,如果关中能有几年的存粮,就不用再担忧水旱灾害了。况且江南的百姓不熟悉黄河漕运的情况,漕运的船只常常在途中停留,时间一长,就会滋生侵吞盗窃的弊端。我请求在河口设置粮仓,让江南的漕船到那里后,就卸下粮食返回,官府再自行雇佣船只,把粮食分别运往黄河、洛水流域。另外在三门峡的东西两侧各修建一座粮仓,漕运的粮食到了就储存起来,遇到水路危险就停止运输,等到水路畅通再继续运送,或者开凿山路,用车运输粮食,这样就不会再有漕运滞留的情况,还能节省数以万计的费用。黄河、渭水沿岸,都有汉朝、隋朝时期遗留下来的粮仓,修复它们并不困难。”皇上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
冬季十月戊子日,左丞相宋璟退休,回到东都洛阳居住。
韩休屡次在皇上面前和萧嵩争论,当面指责萧嵩的短处,皇上对此很不高兴。萧嵩于是请求辞官归乡,皇上说:“我还没有厌倦你,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离开呢!”萧嵩回答说:“我承蒙陛下的厚恩,担任宰相一职,富贵已经达到了极点,趁着陛下还没有厌倦我,我才能够从容地引退;如果陛下已经厌倦我,我的性命尚且不保,哪里还能如愿引退呢!”说完就流下了眼泪。皇上被他的话打动,说:“你先回去,我慢慢考虑这件事。”丁巳日,萧嵩被罢免宰相职务,担任左丞相,韩休被罢免宰相职务,担任工部尚书。朝廷任命京兆尹裴耀卿为黄门侍郎,此前担任中书侍郎的张九龄当时正在为母亲守丧,朝廷征召他复出,任命他为中书侍郎,两人都担任同平章事。
这一年,朝廷将全国划分为京畿、都畿、关内、河南、河东、河北、陇右、山南东道、山南西道、剑南、淮南、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黔中、岭南,一共十五道,每道分别设置采访使,依照六条规定监察官员的违法行为;京畿、都畿两道的采访使由御史中丞兼任,其余各道的采访使都挑选贤能的刺史兼任。只要担任采访使的官员没有调任或免职,采访使的职位就不会更换。只有变革原有的规章制度,才需要上报朝廷批准;其余的事务,采访使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处理,先施行再上报。
太府卿杨崇礼是杨政道的儿子,在太府寺任职二十多年,前后担任过太府卿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当时天下太平已久,官府的财物堆积如山,经过杨崇礼经手的财物,没有一件不是精致优良的;他每年通过核查、剔除弊端节省下来的开支,高达数百万缗。这一年,杨崇礼以户部尚书的身份退休,当时已经九十多岁了。皇上询问宰相:“杨崇礼的几个儿子中,谁能够继承他的职位?”宰相回答说:“杨崇礼有三个儿子,杨慎馀、杨慎矜、杨慎名,都清廉勤勉、有才干,其中杨慎矜的能力最为出众。”皇上于是将杨慎矜从汝阳县令提拔为监察御史,负责掌管太府寺的财物收支;杨慎名代理监察御史,负责掌管含嘉仓的粮食发放,两人都十分称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