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答应帮各派弟子打开归墟之门,所谓弟子,意为修为最高只到元婴,至于某些洞虚化神,譬如江清这种五百岁化神的怪胎,哪怕现今也只有六百来岁,跟某些元婴差不多大,那也得滚一边去,休想装嫩。
各派对此没有异议,毕竟根据此世有关归墟的零星记载,这片世界尽头的深渊之下,还沉睡着一位上古时便被放逐至此的大邪祟——白帝。
一群元婴闯入,顶多算窗外小鸟啁啾,吵不着他老人家,但要是有十来个化神蓦然现身,那就好比家里无缘无故冲进来一群野狗,难保这位不会爬起来看个究竟。有混元杂气影响,修士在归墟之中天然处于劣势,若能不惊醒他,还是尽量别自找麻烦的好。
另外,江清临走之前,还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另一事:“听说宋大公子也要入归墟?正好,云苓跟你们一起走。”
朱英愕然道:“云苓?可她都还未引气入体。”
“宋大公子不也没有?”江清理所当然道:“没有引气入体,在归墟反而比修士更安全,左右你们都要带着凡人,不可以么?”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法再拒绝,朱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结果不慎走漏风声,顿时让听闻此事的朱菀不乐意了——说好了是修士历练,怎么这些不是修士的也一个二个都能去?她不服,那她也要去!
随即就在院里撒泼打滚地闹腾了一整天,强烈要求同行,可谁也说不清归墟之内会有什么,岂容她闹着玩,朱英铁了心置之不理,朱菀发觉此路不通,又转头去云苓处撒娇耍赖,试图说服她助自己一臂之力,未果,云苓比她懂事太多,还反过来劝她安心在家待着,免得让英姐姐担心。
朱菀绞尽脑汁,使尽了毕生功力,也没能踢动朱英这块软硬不吃的铁板,最后终于败下阵来,赌气撂下一句:“不去就不去,这次不带我,以后来求我我也不跟你们走了!”就气鼓鼓地一个人跑出了院子,连大黄都没牵,足见其恼火之甚。
归墟开启之日在即,桃源村中却熙熙攘攘,往来不绝,听说是外面出现了专门猎杀人类的妖,许多人都不敢踏足野地了,又舍不得走,只好滞留在桃源中,一边修行,一边打探情报。
朱菀正在气头上,再不像往日爱凑热闹,只管闷头快步走过,黄姨端出了热气腾腾的椰子糕都没留住她,一口气跑到僻静的田埂边坐下,随手从地上拾起小石子,发泄似地一下下往水田里扔。
嘁,不就是个大沟吗,既没吃的,又没玩的,说得像谁很想去似的,她才不感兴趣呢!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干脆扬手使劲把所有小石子一股脑地丢了出去,“哗啦”一声,稻茬间水花四溅,谁料有几颗石子飞得格外远,“嗖”地掠出了田埂,梯田下方随即响起一声清晰的痛呼:“哎哟!”
朱菀吓了一跳,这地方怎么还有人?
赶忙一骨碌起身,跑过去探出身子往下望:“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这下面还——”
看清那捂着脑袋、踉跄爬起来的潦倒人影后,话音卡了一卡,登时眉开眼笑,惊喜喊道:“瞎子!怎么又是你,真是哪都有你,好久不见啊!”
秦六听见这声音,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立刻停了,眉毛往下一撇,小胡子往上一翘,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苦笑:“姑娘以往出现,都是请秦某吃好的,这回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改请吃石头了?哎哟喂,这一顿可真实在,秦某脑瓜子嗡嗡直响呢。”
朱菀跟他也不客气,强词夺理道:“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嘛,谁叫你跑到这种地方来睡觉?来来来,快上来。”
手忙脚乱地搀扶着他爬上田埂,又体贴地拍净他衣服上沾的草叶,无比殷勤地拉着秦六坐下:“你来瀛洲干什么,你也要进归墟?”
秦六被她逗乐了:“哈哈哈,姑娘说什么笑话呢,归墟只向名门大派的弟子敞开,姑娘瞧我像么?”
朱菀遂仔细地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破布褡裢,褪色灰袍,稀疏的头发勉强用木簪绾住,肩头还打了两个颜色不一的补丁,实在难以想象哪个上仙门的弟子能把寒碜扮演得如此浑然天成,于是诚恳回答:“一点都不像。”
秦六也点了点头:“显而易见,显而易见的嘛。”
朱菀大失所望,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发愁,秦六却大为意外:“咦?姑娘方才莫不是叹气了?真是稀奇,秦某还从没听姑娘叹过气呢,莫非姑娘也有心事?”
“什么叫莫非?”朱菀小脸一垮,殃及无辜地不高兴道:“本姑娘就不能有心事吗?”
“哎哎,不敢不敢,秦某说错话了,能,当然能,”秦六赶忙赔笑,“不知是什么事,竟能叫姑娘烦恼?不如说与秦某听听,没准秦某也能帮着出主意呢?”
朱菀撇撇嘴,揪着杂草嘟哝:“你能出什么主意?你自己都进不去。”
“姑娘想进归墟?”秦六惊讶道,捻了捻唇上小胡子:“可姑娘又不是修士……”
“谁说必须要修士才能进啦?”
如此这般的理由朱菀已经听了不下十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听见就烦,不等他说完就忿忿打断道:“明明就有不是修士也能进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