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什么?”陶成文追问。
危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不是情绪波动,而是某种……计算中的犹豫。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说,“当一个人系统性地教导他人作恶时,他自己会经历什么样的心理变化。我是研究者,但也是研究工具。”
这句话让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把自己也当成了实验对象。在kk园区,他不仅在培训骗子,也在观察“培训骗子”这件事如何影响他自己。
“最后一个问题,这一轮。”陶成文看向笔记本上的文字,那是昨晚张帅帅和魏超讨论时提出的核心问题:
“你为什么要离开kk园区?”
这个问题问出后,音频分析曲线出现了整个会议开始以来最大的波动:心率从75骤升至92,呼吸深度明显增加,声音基频有03赫兹的上升——这些数据在后台屏幕上被标红。
危暐沉默了整整十秒。
“因为有一天,我培训的一个‘学生’,用我教的技术,骗了一个癌症晚期患者的救命钱。患者三天后去世。那个‘学生’在庆功宴上炫耀这件事时,我意识到……”
他又停顿了。
“意识到什么?”沈舟轻声问。
“我意识到,我设计的评分体系里,没有‘受害者死亡’这个扣分项。在我的理论模型里,受害者只是数据点,他们的痛苦只是需要测量的变量。但那个患者的死……不在变量集里。”
“所以你是出于愧疚离开的?”曹荣荣问。
“不。”危暐快速否认,“不是愧疚。是认知失调。”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模糊的面容似乎转向了摄像头的方向:
“我离开,是因为那起死亡暴露了我理论模型的缺陷。如果一个模型无法预测极端后果,那它就不是好模型。我需要一个更干净、更可控的实验环境,来重新设计和完善我的理论。”
“于是你选择了张坚。”付书云的声音冰冷。
“是的。”危暐承认,“张坚案是一个升级版的实验。更精确的控制变量,更长的观察周期,更完整的数据链。而且这一次,我是唯一的操纵者,不需要通过培训中间人来施加影响。”
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寒意的气氛。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完全异于常人——他人的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模型缺陷”的证据。
陶成文看了一眼时间,第一轮提问结束。
“现在进入第二轮提问。”他说,“魏警官,马警官,请。”
魏超站起来,走到摄像头前。他的脸色铁青,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模糊人影。
“危暐,”魏超的声音像生锈的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在你培训的那些骗子里,有没有人后来被抓住,被判刑,甚至被枪毙?你知道他们的结局吗?你关心过吗?”
这是昨晚魏超和张帅帅讨论时,决定要问的“人性之问”。不是问理论,不是问模型,是问最朴素的人性:你在乎那些被你变成恶魔的人吗?
危暐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二十秒,三十秒,四十秒……音频分析显示,他的呼吸变得极其轻微,心率下降到68,低于正常值。
一分钟后,他终于开口,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可以被称作“情绪”的东西——不是愧疚,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困惑的坦诚:
“我记得其中三个人。一个叫阿泰的,2019年在马来西亚被捕,被判15年。一个叫小玲的,2020年回国自首,现在还在服刑。一个叫老k的,2021年在园区内斗中被杀。”
“但我关心的不是他们的结局。我关心的是……他们被捕或死亡的时间点,与他们接受我培训的时间点之间的相关性。我在计算‘作恶习得’到‘后果降临’的平均时间间隔。目前的数据是27年。”
魏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秒后,他缓缓坐下,什么都没说。
马强接替提问,问题更加具体:“深圳林女士后来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三次自杀未遂。成都陈先生被学校停职,家庭破裂。上海那七个学生,有两个退学,一个患上了游戏成瘾。你知道这些吗?”
“知道。”危暐回答,“我有后续追踪。”
“你有什么感觉?”马强追问。
危暐又沉默了十秒。
“感觉……”他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一个陌生的概念,“感觉是低效的数据收集方式。我更倾向于使用标准化的心理量表得分和长期行为追踪。”
“操你妈!”马强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被旁边的付书云按住。
第二轮在紧绷的气氛中结束。
第三轮开始。鲍玉佳和张帅帅准备提问。
“在第三轮开始前,我想提供一些补充信息。”
所有人都看向屏幕。
“关于我为什么同意今天这场对话。”危暐说,“不是因为我想为自己辩护,也不是因为我想获得同情。而是因为……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我意识到我的模型还有一个更根本的缺陷。”
“什么缺陷?”陶成文问。
“它无法解释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