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然拱手恭敬问候道:“表哥有礼。”
江崇峰笑得更灿烂了,彬彬有礼地回了一礼,轻声道:“我还备了一份薄礼,等着赠给表妹一一"他故意将表妹二字念得极重,“和表妹夫。”江崇峰当着许家一家人的面装疯卖傻,偏偏谁也不敢揭露他,一个两个都有些失魂落魄,只能由得他胡言乱语。
大清早的,太阳都还未出来,李静纨因不愿面对身后的尴尬场景,背着江崇峰在院中将闲汉们使唤的团团转,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等到江崇峰闹完了,大家一齐往堂屋里去时,她才得了空,从后头拽了一把许如期的胳膊。许如期心领神会,落后了一步,与她娘飞快地交换了情报。“怎么回事?”
“小峰一大早便来了直接敲门我们还以为是你回来了赶紧跑过来开门一开门竟然是他四年没见了还以为他没了吓死人了一屋子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让他进屋了一一”
“阿娘你慢点说!”
许如期听得脑子打转,咬着牙嘶嘶作响。
李静纨停了一瞬,咽了口口水,再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长长叹了一囗气。
她站定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向变得高大了许多的江崇峰,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颤抖:“这孩子命苦,回乡的船上遇到水匪,父母都没了,一个半大小子,不知道这四年是怎么过的,怎么才回来呢,怎么不来信,教你阿爹去接他啊。”
许如期不防会听到她阿娘说这样的话,心也跟着一颤。李静纨的感慨脱口而出,母女俩顿时思绪都乱了,再没有心思多说些什么,浑浑噩噩地一块儿走进堂屋里,分别落座在自己丈夫身旁,出神地看着这屋里四个男人。
许荣昌最近累着了,发须稀疏了几分,人也憔悴了许多,因着这一大早的刺激,脑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前言不搭后语地对花照野说着客套话,勉励女婿要勤奋上进,早日高中。许应麟闻言大咳一声。
但不仅许荣昌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花照野居然也紧张得没听出来,赧然笑着应了。
还是一旁端坐的江崇峰出声解了围,转头对花照野道:“我方才得知,妹夫开有一间蜜煎店,正在巷尾。”
江崇峰是同龄人,他说话时又让人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花照野在他面前并没有那样紧张,点头道:"正是,名叫花间蜜煎铺。”“那便是了。“江崇峰拍了拍手,“我虽然昨日才回临凌,但已经盘下巷尾一间店面,开了一间南北货,听闻妹夫还上门赠了蜜煎,只可惜当时我并不在店中。”
花照野恍然大悟道:“原来那间南北货,是表哥开的!表哥从何处回来?有何契机吗?”
他喊表哥喊得自然,却不曾发现许家人听见他叫这个称呼,一齐露出吃了苍蝇的神情。
“是啊。“江崇峰大大方方应了,“我离乡那年,父母便去世了,四年了,终于有了机会,便想着,还是要回临凌来,回桥南巷来,毕竞。”毕竞什么,他含糊没有说明,但在座的许家人忽然又都懂了。许家四口,此时各个面色缤纷,着实十分精彩。只有浑然不知前情的花照野跟着叹道:“毕竞,人要回家啊。”他的话,教江崇峰也怔了一瞬,片刻后,才低声应和道:“是啊,我总要回家。”
“表哥开那间南北货,我便留心了,想着能开一间南北货,应当是哪位大船家。"花照野还是对生意更有兴趣,含蓄地问道。“我现下确实在帮船家做些事。“江崇峰也没有否定,略略点了一点,便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也不便再耽误今日表妹一家团圆的好日子,我为表妹准备了些添妆,已经交给姨母了。”
他说到这儿,定定看了许如期一限,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对着屋里几人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就走啊,不若留下来用饭呢!”
到底是客,李静纨拉着身边的许荣昌站起身来,冲江崇峰的背影客气道。江崇峰人都走到院子里了,闻声转头,背着手,冲着李静纨拉长了声音道:“那一一”
李静纨霎时将两只眼瞪得浑圆。
“一一还是算了,不叨扰了。”
江崇峰笑眯眯地将话说完了。
他离家四年,回来后还是这淘气样子。
李静纨哭笑不得地想着,她目送着江崇峰离开,又拉着丈夫坐了回去,继续心不在焉地听许荣昌拉长了声音,对着花照野碎碎念。念了一会儿,许荣昌才慢慢找回了脑子,哎呀一声道:“今日如期回门,家中只有我们仨与、与她表哥,是因为她祖母与叔叔们都是庄稼人,出来了好厂日,惦记着家里养的鸡,喂的猪,怎么也住不安稳,初六那日便都回去了!”其实他不说,花照野也不会想念只见过一面的许如期的祖母叔叔们,但既然岳丈已经提到了,他还是露出了可惜的神情,附和着说了几句斯斯文文的客套话。
配上他那张白皙的小脸,含着春水一般的眼,淡粉色的嘴唇,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了。
许荣昌开久了茶坊,猴儿一样的郎君见得多,花照野这样安静又乖顺的见得少,相处了一会儿,反倒心生欢喜。
许家只有一儿一女,儿子长到现在也不过十四岁,还不到能与父亲一块儿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