祟祟地从窗户往外看去。很好,院子里仍旧没有廖三娘。
许如期赶紧将钱揣进怀中,鸟悄儿地溜边出了家门。因着昨日才成婚,又是自己打小长大的一条巷子,许如期不愿教街坊邻居们瞧见自己,也不想冒冒失失地去见爹娘,她站在夹道中探头看了一眼街上,只见对面店面门口围了一圈人,将门脸都拦住了,便转身走了另一条道,从小路绕了出去。
凌河穿城而过,沿着河岸,几条街都十分热闹,无所谓目的地,许如期绕出了桥南巷,又回到了凌河旁,随意地走在人群当中,左右瞧着热闹。倒也品出了一些自由来。
从前未出嫁时,许家爹娘再如何疼爱孩子,也是不许小娘子独自一人上街闲逛的,不论是江崇峰还是许应麟,少说得有人陪着许如期才行。这样说起来好似时间久远,其实算算,不过是昨日的功夫,许如期还不能独自出行,仅仅过了一夜,她将头发挽起后,竟忽然拥有这项权利。这个权利是谁从她哪儿夺走的,又是谁给予她的?她的视线扫过了路边一家卖针线的门脸,只见里头有许多小娘子在交头接耳地查看着手中的线头,看起热闹极了。
刚冒出来奇怪的念头立刻被许如期抛之脑后,她也如其他小娘子一般钻进了店内,细细分辨起店中的针线来。
虽然许如期不爱做女红,但谁又规定了她不能喜欢买东西呢。细细碎碎的小物件买了一大包,店家贴心地用油纸将东西包扎好,又用细绳在上头打了个活结,递给了许如期。
她低头看了一眼店家给的油纸,发现上头写了袁记针线铺几个显眼的大字,又抬头看了看从店中走出去的女子们,见她们手中的油纸各个都有字样,虽然买的东西零碎,但只要提在手中,别人一眼便能看出买了什么,从何处买的。这倒是个好主意。
许如期想到了花间蜜煎,现下花照野也是用油纸为零散的客人们打包,若是如这袁家针线铺一般,也许也能算得一个好点子。出来逛了许久,许如期抬眼看了看天,心中也知道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她叹了今日的不知道第几口气,磨磨蹭蹭地从街道上走到了凌河边,沿着河岸,慢慢地往桥南巷地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不知为何走得这样快,一眨眼的功夫,许如期边已经回到了桥南巷的地界,虽然按照规矩,她不好去探望爹娘,但她的腿像不受控制一般,自己绕过了虹桥,走到了许家后院门外那颗歪脖子树下。许如期站在原地,抬着头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打消了踩着树上去看一眼的冲动。
也不是爬不上去,只是怕碰见了阿娘,又要被揪着耳朵一顿好骂,她的耳朵近来跟着她已经受了好些罪,今日还是不要再受罪的好。但若是要立即走一一她已经到了自己家门前,又怎么舍得立时返回花家。是了,李静纨当然也交代过许如期,嫁人以后,再提到许家,要改称′娘家"许家",从此花家,才是许如期的自己家。道理她都懂,可她不喜欢。
她其实不喜欢离开父母与阿弟,不喜欢离开她的家,不喜欢自己家变成了娘家。
她还不喜欢、不喜欢一一
可人长大后,似乎很难再由得自己喜不喜欢过日子了。许如期不想走,她走到河边上,整理出一小块儿干净的地方,抱着膝盖坐下。
她熟悉家门口的这段凌河,很小的时候,许如期曾在里头扑腾过,长大一些,又天天与江崇峰一块儿,分头从家里拿一些点心,一边分享各自的小零嘴,一边坐在河边打水漂。
许如期力大,江崇峰手巧。
力大的从未赢过手巧的。
她回回输,回回不服气,下一次还要再来,还不许江崇峰让着她。少女总是这样,倔强又好胜,不晓得什么是妥协,什么是算了。什么是妥协,什么是算了。
许如期直到今日方才懂得。
水汽氤氲了她的眼,她眼前的凌河变得模糊起来,太阳照在河上,分明是波光粼粼,在许如期眼中却炫成一团散光。扑通一声。
炫光之中,有一枚石子忽然飞来,在凌河上跳跃了好几下,一直到越过了虹桥,方才坠入水中。
许如期怔了一瞬。
她转头看向石子来的方向。
一片朦胧,一片耀目之中,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着光,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许如期微微张开了嘴。
她看不清他的脸,即使他向着她越走越近,他向她走得越来越近,她便越看不清他的脸。
“谁又逼着你做针线了。”
他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包裹,叹息道。许如期想要说什么,可一切都卡在喉咙中,她哽得好疼,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不想做针线,就去巷尾翟娘子家偷偷买一点,你打小便这样,她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李娘子一直都没想明白你是怎么糊弄她的。"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语气轻松地说着,“可不许为了这个哭鼻子。他的手指不似从前,变得粗糙,擦过她的脸颊时,有些痛。许如期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又像是在做另一个梦。
她的梦幻泡影重新团成了圆,倒映出她四年来无数个梦里梦见的情形。长大以后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