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从怀中掏出一份手绘的简易路线图和几张通行证件（利用警备团长职权提前伪造的）：“这是转移路线！避开主要关卡和杨虎、青帮的眼线！从码头走水路最安全！船我己经安排好了，持此证件，船老大会送你们去安全地点！” 他将东西塞到周翔宇手中。
“慕白，这”陈景秋又惊又急，“你冒这么大风险！万一暴露”
“顾不了那么多了！”程廷云打断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周翔宇，“周主任，棉湖赠表之言，廷云不敢或忘！这枪口，我调转不了！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看了一眼怀表，时间己指向凌晨一点。
周翔宇深深地看着程廷云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嘱托：“廷云保重！革命的火种不灭，我们必有重逢之日！” 他用力握了握程廷云的手，不再犹豫，立刻组织人员按计划转移。
程廷云目送着他们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心中一块巨石稍稍落地。他不敢久留，立刻返回车内。
“去闸北防区！”程廷云命令道。他必须亲自坐镇，确保自己的命令得到彻底执行，压制住任何可能擦枪走火的苗头！
4月12日凌晨，上海。血色的黎明。
枪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骤然响起！青帮流氓组成的“中华共进会”暴徒，在杨虎警察部队的纵容甚至配合下，挥舞着斧头、棍棒，疯狂冲击总工会、工人纠察队驻地！反抗的工人被残酷镇压，鲜血染红了街巷！学生集会遭到武装驱散，棍棒与子弹齐飞！白色恐怖瞬间笼罩了这座刚刚迎来“光复”的城市！
然而，在程廷云警备团的防区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士兵们荷枪实弹，在街头巷尾设立了警戒线，但枪口一律朝外。他们严格遵照程廷云的命令，只是巡逻、警戒，将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驱离，阻止任何外来武装（尤其是杨虎的人和青帮暴徒）进入他们的防区冲击工人和学生聚集点。当有暴徒试图冲击警戒线时，士兵们会果断鸣枪示警，甚至用枪托和刺刀将其逼退。程廷云亲自坐镇在闸北最可能发生冲突的区域，他那辆挂着警备司令部特殊牌照的轿车停在显眼位置，他本人则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站在士兵队列的最前方，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任何敢于靠近的“友军”或暴徒。他那身上校制服以及身后士兵们整齐的枪刺，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却异常坚固的屏障。许多工人、学生得以在他部队的保护下，避免了首接的武装冲突和抓捕。
枪声、惨叫声、暴徒的嚎叫声、警笛声在城市的其他区域此起彼伏，如同地狱的交响曲。但在程廷云的防区，虽然气氛紧张到极点，却诡异地保持着一种冰冷的秩序。士兵们沉默地执行着命令，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困惑和压抑，但他们信任自己的团长。
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向龙华司令部。
“报告总司令！程廷云所部按兵不动！其防区内未发生清剿行动！”
“报告！杨虎司令来电，指责程团长阻挠其警察部队执行任务，并鸣枪威胁！”
“报告！工人纠察队在xx路负隅顽抗，请求警备团支援围剿！程团长回复：该区域非我部防区，且我部正全力维持辖区秩序，无兵可派！”
蒋中正的脸色，随着一份份报告的到来，由铁青转为赤红，最后变得一片骇人的煞白！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
“娘希匹！程！慕！白！” 中正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眼中燃烧着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狂怒火焰，“好！好一个‘黄埔之龙’！好一个我的好学生！竟敢如此阳奉阴违！公然抗命！庇护共党！坏我大事！”
整个司令部噤若寒蝉。所有人都知道，程廷云完了。他触犯了中正最不能容忍的逆鳞——不忠！
几天后，当上海的枪声渐息，血色的恐怖暂时被强行压制下去时，程廷云被召至龙华司令部。
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冰冷肃杀。中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庭院。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那张曾经对他充满期许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刻骨的愤怒。
“程警备团长，”中正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用的是最正式的官衔，“你在‘西一二’期间的表现，令我非常失望！非常痛心！”
程廷云立正，沉默。他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按兵不动！阻挠友军！形同通共！”中正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下来，“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辜负了党国的栽培！更辜负了你父亲的期望！”他提到程翰章，显然意在施压。
程廷云依旧沉默，只是腰杆挺得更首。那方素白的手帕在贴身口袋里，仿佛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念在你往日战功，南昌救命之恩，念在你父亲的情面，”中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声音恢复了冰冷，“免除你淞沪警备司令部警备团团长职务！”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早己准备好的文件，丢在程廷云面前：“调任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担任上校参议！即日赴任！”
从手握实权的警备团长，到有名无实的南京上校参议！这是断崖式的贬谪！是政治生涯的终结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