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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黄埔初战(二)(2 / 3)

们去观摩租界的防御工事,一个穿着考究西装、叼着烟斗的英国人,被介绍是“某位退役军官”,曾用流利但腔调怪异的汉语,在沙盘前为他们讲解过“如何利用狭窄街巷进行防御阻滞”!当时他那带着傲慢的微笑和指点的姿态,蒋先云记忆犹新!他甚至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史密斯!

史密斯教官!他怎么会在这里?!穿着绸衫,拿着鬼头刀,成了商团的打手?!巨大的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蒋先云,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拔刀的双手竟一时僵在那里。

史密斯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蓝眼睛,似乎也认出了这个曾认真听他讲课的年轻学生兵。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痛苦、难以置信,或许还有一丝被戳破伪装的狼狈和羞耻——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逝。随即,那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他喉咙里最后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巫山!发什么呆!”一声熟悉的暴喝在耳边炸响!是程廷云!他不知何时冲到了近前,脸上沾着硝烟和血污,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他看到蒋先云僵在原地,以及那柄深深卡在尸体里的刺刀,瞬间明白了大半。他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踩住史密斯尸体的肩膀,双手抓住陈延之的步枪护木,两人同时发力,猛地向后一拽!

“啵”的一声闷响,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刺刀终于带着淋漓的血肉拔了出来!

“战场上,只有敌我!”程廷云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中只有冰冷的决绝,“捡起他的枪!快!”

蒋先云猛地一个激灵,看着向远处跑去那个身影,那个总是不走寻常路,灵动跳脱却又异常勇敢凶狠的身影。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短暂的失神中惊醒。他下意识地低头,只见史密斯尸体旁,掉落着一支闪着幽蓝金属光泽的、造型精悍的柯尔特1911半自动手枪。他几乎是本能地弯腰,一把将它捞起。冰冷的枪身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异样的质感。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尖啸!一发子弹几乎是擦着蒋先云的头皮掠过,打在他身后的砖墙上,溅起一片碎石!

激烈的巷战还在继续,容不得半点迟疑。蒋先云将那支柯尔特手枪死死攥在手中,仿佛要汲取某种冰冷的力量,驱散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硝烟、血腥和尘土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他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点燃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所取代。他迅速捡起自己的步枪,将刺刀在史密斯的绸衫上用力蹭了两下,抹掉粘稠的血迹,再次挺首脊梁,嘶吼着冲向下一个枪口焰闪烁的方向!

革命与反动的绞杀,在狭窄的西关巷道里,用刺刀、枪弹和血肉,一寸一寸地争夺着!

当第一缕惨白而锋利的晨光,艰难地刺破笼罩广州城的厚重硝烟时,持续了一整夜的惨烈枪声和喊杀声终于渐渐稀疏、平息。

蒋先云背靠着一堵被熏得黢黑的断墙,缓缓滑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酸痛的肌肉。汗水、硝烟、干涸发黑的血迹糊满了他的脸和军装,混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污浊颜色。脚上的胶鞋早己在激烈的奔跑和搏杀中磨烂,露出磨破渗血的脚趾。手中的步枪刺刀己经弯曲变形,刃口布满了细密的缺口和暗红的血痂。

他疲惫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狭窄的巷道里,到处是残垣断壁,燃烧的木头冒着缕缕青烟。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如同丑陋的麻点。地上,散落着打空的弹壳、丢弃的武器、破碎的衣物还有那些再也无法站起的人。穿着灰色军装和藏青色制服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血泊中、瓦砾间,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战斗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硝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一些幸存的商团武装分子,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被押解着垂头丧气地走过,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更多的黄埔学生和革命军士兵,则拖着同样疲惫的身躯,在废墟和尸体间仔细地搜索着,警惕着可能的冷枪。

蒋先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昨夜史密斯倒下的地方。尸体己经被挪走,只留下一大滩己经凝固发黑的血迹,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烙在青石板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支冰冷的柯尔特手枪硬硬地硌在那里。他收回目光,没有停留。

他挣扎着站起身,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珠江岸边。破碎的堤岸上,同样一片狼藉。浑浊的江面上,漂浮着大量燃烧过的灰烬、破碎的木片、撕裂的布条还有几面烧得只剩下焦黑边角的旗帜残骸,依稀能辨认出曾经的花色和纹章——那是被焚毁的商团万国旗,象征着他们背后的洋人势力和曾经的不可一世。如今,它们像肮脏的垃圾,随着江水无力地沉浮。

晨光熹微,刺破薄雾,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战场,也照亮了无数年轻士兵脸上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有胜利的疲惫,有失去战友的悲伤,有初次经历杀戮的恍惚,更有一种目睹旧秩序在眼前崩塌、新力量艰难崛起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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