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意天道昌隆。
乾隆元年,万象更新。容意路过神武门时,发现就连紫禁城后门的门钉都命油作匠人们重新镀了一层金粉。
今年新年,因着有先帝爷的孝期在,宫中便改用白色楹联和春条。满人在这些习俗上和汉人有着显著的差别,他们觉着红白两色都能带来吉祥好运,因而并不忌讳在年节上大范围使用白色。
只有弘历瞧着满宫城里白茫茫一片,有几分不满。“过年是喜庆的日子,朕瞧着就该将宫里装点的五彩斑斓,花团锦簇,越是繁复华丽,才越能显出皇家华贵。”
容意听着这话,难免想起乾隆时期的瓷器造型和色彩,真真儿是颠覆了他阿玛和玛法的认知。
一件扎眼的乾隆彩瓶,就像一条铺在炕上的东北大花被被面。乍一瞧还挺特别,看得多了真是眼睛疼。
这会儿,可可僧格和永琏正忙着给团子换上一身红棉服。团子这只猫懒得出奇,就这么瘫平了摆在榻上,由着两个孩子将它颠来倒去地提溜起来,或是拉成一长条,或是团成一大坨地揉捏着。
容意在边上瞧了一会儿,发现这猫竞然还睡得打起呼噜来,不由有些羡慕。真好啊。
过年却没有放假,俺也想变成猫!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羡慕和哀怨都被上首的两位主子瞧出来了。弘历和富察皇后交换个眼神,哼笑一声,幸灾乐祸道:“当年可是你要巴巴儿跑来皇后身边的,你若还帮朕管着印玺,腊月二十就封了印,要到正月二十才会开印。那你此刻已经悠哉悠哉的,和赵德胜他们一样歇下来了。”小窗外头的抱厦底下,赵德胜袖手来回走动着,试图靠抖腿取暖。忽然听到主子爷提到自个儿名字,忙乐呵呵高声问:“爷,您唤奴才呢?”弘历:“没你的事,一边儿呆着去。”
赵德胜还挺高兴“钦了一声。
容意见这货被拆台,垂首压着嘴角笑意,淡淡道:“奴婢听着,赵公公这不也没歇着,在外头守着倒是比奴婢还冷一些。”弘历拒不承认,还死鸭子嘴硬:“总之,你丢了一份满宫人抢破脑袋的差事。你如今就算想回来,朕也不可能再用你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容意眯起眼,怀疑自己方才耳鸣听错了。
哇哦,失去这份多余的差事,就像鱼失去了自行车一样呢。富察皇后被两个人小孩子一样的举动逗笑了,掩唇无奈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今日难得不用设宴,不必招呼宗亲,皇上不是还约了二哥哥一道去布库房?这冰天雪地的路滑得紧,爷早些过去,也好走慢些。”弘历想起这茬,不免记起上回在富察氏面前被傅清摔得丢了面子,轻咳一声问:“要不要跟朕一道过去?傅清如今和朕三七开,已经打不过朕了。”富察氏犹豫了一瞬,点头道好。
二哥哥的能耐她清楚得很,想来是故意让着皇上,这回叫他找回场子也好。
此事敲定,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去了日精门内一-靠近内廷中路的布库房。容意最是怕冷,遇着化雪天便容易手脚冰凉,这会儿也不得不搓搓手,硬着头皮跟在后头一道过去。
布库房内,富察·傅清已经先到了。
他早便脱了上半身的袍子,随意扎在腰间,辫子也缠在颈上,正跟几个侍卫练手热热身。便是容意这种外行也能瞧出来,这些侍卫根本不是傅清的对手。弘历瞧见这一幕愈发技痒,自个儿也摘了黑狐皮端罩,脱下小褂,将袍子上半身围在腰间,招手唤傅清过来练一练。两个光膀子的男人立在一块儿,高下立现。弘历平日也是常常练骑射的,但当皇帝的,不能和真刀实枪上阵的武将比。因此,搁在容意这个后世人眼里,就是结实漂亮的双开门冰箱边上,立着一块儿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路边买来的半扇猪肉。富察·傅清,双开门,点赞!
乾隆……啧啧啧啧啧。
弘历一抬眸,就瞥见这份鬼鬼祟祟暗含评判意味的目光,不由嗤笑一声问:“你个黄毛丫头才多大,盯着朕和傅清做什么?”傅清闻言身形一滞,默默吸了口气,绷紧纹理分明的腹肌,然后也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向容意。
容意正想反驳,对上傅清望过来的眼神,莫名耳根子一红,到嘴边的话都忘了说。
富察皇后将一切看在眼里。
她垂下眸子,遮住眼中实在忍不住的盈盈笑意。二哥哥总算是学会在姑娘面前开屏了;
不过,容意这丫头…原来竟是好这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