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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道观后山散养的那些走地鸡,炖起汤来,滋味与市集上现杀的究竟有何不同……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喉间一丝无声的叹息,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无波:“只是路过。”
屈大悲微微眯起眼,目光如细细的蛛丝,在他脸上缠绕。
“我们……可曾见过?”老道士沉吟片刻,问道。
钟邪摇头。
山风更急了些,吹得他衣袂翻飞。
“怪了。”屈大悲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眉头微蹙,“老道我年近古稀,不敢说过目不忘,但见过的人,总该有个模糊印象,明明素未谋面,可一见你,却总觉得……该给你批个八字。”
钟邪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兜兜转转,命运的轨迹竟以另一种方式重合。
老道士不等他回应,已自顾自地掐算起来,口中喃喃:“骨相清奇,神光内蕴,偏偏命宫晦暗,似有阴霾笼罩……这等命格,实属罕见。“
”善信,可否告知生辰?”
“不必了。”钟邪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知道那谶诗的后半段——“鬼魅虽驱难定数,天机纵握亦忧疑”。
既然前路已定,又何须再问?
屈大悲怔住了,掐算的手指停在半空。
他显然未曾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在这泰山庙几十年,多少人捧着钱财,只求他金口一断,如今他主动开口,竟被如此干脆地回绝。
屈大悲垂目思索了片刻,转身回到静室。
片刻,他重新走出,将一枚符篆递到钟邪面前。
“相逢即是缘分,老道身无长物,唯有这清净辟邪符一道,随性画就,善信若不嫌弃,带在身边图个心安吧。”
钟邪道过谢。
随手将符篆折了,塞进那枚护身符里。
不再多言,转身踏下石阶。
青石冰凉,露水濡湿了他的鞋面。
身后传来老道士困惑的低语,随风飘入耳中:“怪哉……明明是个过客,为何眉宇间……却象是故人归……”
声音渐远,消散在山岚里。
钟邪终是没有回头。
晨光终于挣脱了雾霭的束缚,通过交错的枝叶,在他前行的路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这一次,他不再需要谁来揭示命运的剧本。
山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回响,像合上了一本写满过往的厚书。
他走在渐亮的晨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
前方,是下山的路,也是他必须独自走下去的征途。
所有的彷徨、验证与告别,都已结束。
三天之期将至,那个关乎未来,或许也关乎“过去”的选择,正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钟邪就这样一步步走下山去。
身后,石阶上的露水渐渐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