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历来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夏震天威震天下时,他身边的一师二谋三虎四将,这几人的名头也越传越广。一师指的便是徐师,也就是萧凌他老师,对方于夏震天起事时多有点拨之恩,现在说是被夏震天敬之为亲师也不为过;二谋,指的便是如今的季首辅和周阁老。两人一个外儒内阴、一个外雅内毒,都是不好惹的。至于三虎四将,除了三虎之一的陆成林在这里外,其余众人皆不在此,便不细说罢。
现在梦到谢元白未来会葬送季家上下,虽说是还未发生之事,但试问作为当事人的季首辅,听到这个噩耗,真的能心平气和的对待谢元白吗?在座之人心下均有点怀疑,怀疑季首辅怕不是想除掉谢元白的心都有了。当然,这纯纯就是他们多想了。
季首辅还真暂没这个心思,他含着笑,慢慢摇了下头:“非也。尚迁,你这可就误解我了。”
齐尚迁,刑部齐尚书的名字。
“老夫一个和善儒雅的老人家能干什么,想尽快知晓未来之事也只为解惑罢了。"季首辅说完,淡淡的抿了口茶。
“年轻人犯点错很正常,老夫想要的是帮他改正错误,而不是算账。”殿中一阵安静。
老皇帝夏震天:……你不说这话,我还能信了你的理由。太子:季先生莫不是在说反话?
其余众人:得,看来谢元白要喝一壶了。
“这……夏震天案桌下的手指搓动了两下,面上带着淡淡的思索驳回了季首辅的请命,目光投向齐皇后,现场找了个理由,“今天小四不是跳的欢吗,吵着闹着非要见谢元白。朕看要不就让他先去试试,若这办法真的行的通,老季你再找个由头与谢元白待一阵子。”
说完不等季首辅回话,夏震天就脑子转的飞快的又给四皇子连理由都想好了,“小四一惯不爱读书,就让谢元白去给他当学侍,教他学问,正好方便两人待一块儿!”
“圣旨咱待会儿就拟好。”
齐皇后当然不会拆台,点头应允,夏震天当即大手一挥,开始赶人,“好了好了,你们回吧。朕也要去睡了。”
说罢就站起身,很困似的欲回去就寝。
季首辅等众臣”
要演也不走心一点儿,害他们都看出来了,偏偏不好说什么。几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先后起身行礼,“是,陛下,臣等告退。”几人同时往宫外走。
周尚书有意落在最后,怕的就是前头几个与他爹交好的叔伯们注意到自己,他可不想参与到他们的话题当中去。
但没想,季首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老陆性子急了些,有些话你莫往心里去。"老人声音不紧不慢,透着儒雅和善。
周尚书一回头,正好和季首辅对上视线。
他动作缓慢的摇了摇头,哪怕对方目光不带任何压迫,却还是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听着走在最前方的陆老将军正和齐尚书声音不大的在争什么,他放轻了声音回,“小侄明白,是我又说错话了,陆伯伯是在帮我。”有意也无意,季首辅一开始是与周尚书并行,没两步后却是季首辅领先他半步走在前面。察觉到他的相让,季首辅心下一叹,只作什么都没发觉,不去揭穿什么。
这就是老周家这孩子虽不算多聪明,也不算多能干,但他们这些叔伯们还是愿意多护着他的原因,不光是因与他父亲交好,也有周秉自己的原因。周尚书回了一句后,便不多话了,只顾低着头往前走。过了半响,忽闻周尚书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是向他请教,“季伯父,小侄能问问,您是如何看待谢元白的吗?”他微微偏着头,小心观察季首辅神色。
可后者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在路旁宫灯的照耀下,朦胧的光模糊了些许脸上的表情,季首辅声音平静的反问,“怎么?他令你心下不安?”在季首辅面前,周尚书没什么可隐藏的。他抿唇,伴着几人凌乱不重的脚步声,轻轻的开口,“是,伯父,小侄不聪明,确实有些怕。”“我只知道,他是个变数。”
梦到这些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看似是好,但未来,又会有多少人因此丢掉性命……光影映不进周尚书低垂的眼眸里,半磕着的眼皮下,藏着他大半的惶恐和胆怯,脚步声细碎,伴着他逐渐放轻的呼吸,像生怕惊扰到什么,打破这皇宫的静寂,“……不好掌控。”
“迄今为止,梦到他就没什么好事。”
“我不敢想,将来朝野内外要发生多大的动荡……又要因此死上多少人。”甚至在他的内心角落,有过那么一丝隐秘的不可见光的期盼:若他们没做这梦就好了,那么眼前和平安定的景象就不会被打破。可理智又告诉他,他这么想是错的,不应该。若眼前的安宁不过是镜花水月的短暂假象,谢元白的到来是撕开假象的钥匙,梦境让他们得知真相,他们就该竭尽全力去改变这一切。“我把梦到的这些事告诉父亲,可父亲每次都只叫我静观其变。“目前他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可静观其变…又要观到什么时候?未知的恐惧令他心神焦灼。
“木翁,大是大非面前,不容私情。”
一一木翁,周尚书的字。当年周秉及冠,老友为儿子取字木翁时,身边多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