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
夏挽心知这是了解京城权力格局、辨识各方势力的绝佳机会。
她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随即亲昵地挽住邓兮颜的手臂,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请教之意。
“兮颜姐姐,妹妹这是头一回入宫,两眼一抹黑,看谁都面生得紧。
姐姐在京中交际广阔,可否劳烦您,为妹妹指点一番,说说这殿内诸位夫人的来历?也好让妹妹心里有个底,免得无意中冲撞了哪位贵人。”
邓兮颜本就性格爽利,又真心将夏挽视作姐妹,闻言自是满口答应。
“这有何难?虽说前阵子窦党之事牵连了不少人,换了许多新面孔,但大体上姐姐还是认得的。
她微微侧身,用帕子半掩着唇,开始低声为夏挽一一介绍起来。
从几位德高望重的一品夫人,到新近得势的各家家眷,其夫君的官职派系、家中子女情况、乃至一些无伤大雅的轶事趣闻,她都信手拈来,言语生动,让夏挽对这京城顶级的贵妇圈子有了初步的轮廓。
正说着,邓兮颜的目光忽然在某处微微停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她轻轻朝着一侧微微抬了一下下巴,压低声音道:
“对了,挽娘,你看到那边那位了么?独自坐在窗边品茶,看起来颇为沉静的那位。”
夏挽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妇人,妆容得体,姿态优雅,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疏离与冷静,与周遭热闹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微微颔首。
“看到了,气质倒是独特。”
邓兮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辛的谨慎。
“那位,是大理寺少卿裴煜扬的夫人,沈绾琪。
她家有个女儿,名唤裴颖如,如今在宫里,是圣上的裴贵人。”
邓兮颜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一些。
“说起来,在窦党之乱前,这裴家在京城可谓是籍籍无名,不过是众多中等官宦人家中的一员,毫不起眼。”
“哦?”夏挽疑惑的看向邓兮颜。
“转折就出在窦党覆灭之后。”
邓兮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裴煜扬做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他上书弹劾当时的户部侍郎沈重,指控其贪墨国库银两,并且···提供了确凿无误的铁证!
沈重因此被罢官下狱,家产抄没。裴煜扬此举,可谓是一举赢得了圣上的青睐,圣上亲封他为大理寺少卿,连带着宫里的裴贵人也跟着圣眷优渥,风头一时无两。”
夏挽听到这里,面上适当地露出一丝疑惑。
仿佛在说,举报贪官,不是臣子本分么?这有何特别之处?
邓兮颜看出她的不解,凑近些小声道:
“妹妹你有所不知,关键在于,那位被裴煜扬亲手送进大牢的户部侍郎沈重,与他的夫人沈绾琪,乃是嫡亲的堂姐弟!他们是一个祖父下来的血脉至亲!”
夏挽适时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惊愕,声音也压低了几分,“这···这岂不是大义灭亲?”
“何止是大义灭亲?”
邓兮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听闻这位沈夫人,未出阁时,因父母早逝,曾在沈重府上寄居过数年,受其照料。
后来她回了原籍待嫁,直至与裴煜扬成亲后,才随夫重返京城。你说,这等关系,算不算得上亲近?”
夏挽的眉头微微蹙起,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兮颜姐姐,我有一事不明。当初窦家权势熏天之时,沈重身为户部侍郎,必然是窦党核心。
以当时窦党的气焰,这应是条捷径。”
邓兮颜赞赏地看了夏挽一眼,摇了摇头。
“这其中的关窍,外人就难以知晓了。们当时未能攀上,又或许···”
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
“是裴家从一开始,就存了别样的心思,蛰伏待机。
这些也是我家庭风偶尔在家提及,让我心里有数。
前段时间刚与沈绾琪走进两分,他就特意嘱咐我,与那沈绾琪打交道需万分小心,说此女心思缜密,手腕够狠。
庭风还打趣说,怕我一个不留神,被她卖了还乐呵呵地替人家数钱呢!”
她转过头,神色郑重地看着夏挽:“挽娘,正因为咱俩是真心相交的好姐妹,姐姐才把这些听来的、想到的都告诉你。
裴家借此一事上位,看似光明磊落,实则内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沈绾琪能眼睁睁看着有恩于自己的堂弟家破人亡而无动于衷,甚至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其心性之冷静凉薄,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