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挽与邓兮颜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之际,另一侧的南昌侯大夫人张氏,处境却颇为艰难尴尬。
她深知此次宫宴是融入京城顶级贵妇圈层的绝佳机会,有心主动上前攀谈,结交几位身份相当的命妇。然而,现实却给了她冰冷的回应。
那些品级较低的夫人,远远见她走近,提前转身与旁人热络交谈,或是借口更衣、赏景,不动声色地移步他处,只留给她一个疏离的背影。
而那些品阶与她相当、甚至更高的贵妇们,则更是姿态矜持,或三两人低声私语,或专注欣赏殿内陈设。
当张氏鼓起勇气试图搭话时,她们或是淡淡一瞥,不予理会,或是仅以最简短的客套敷衍,随即又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张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进退维谷,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笑容早已僵硬,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显得格外局促与难堪。
邓兮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自然认得这位“声名远播”的南昌侯新夫人。
说实话,张氏能以妾室之身被扶正,一跃成为二品诰命,此事当初在京城官宦圈中引起的震动可不小。
但凡为官者,无论内里如何,表面功夫总要做足,极为爱惜羽毛。
邓兮颜的夫君官职虽不及南昌侯显赫,但她出身清流世家,与夫家连氏皆是累世官宦,深谙高门大族内的规则与龃龉。
南昌侯府原配夫人与嫡子接连暴毙,仅余庶子李淡一枝独秀,若说其中全无蹊跷,只怕三岁孩童都不信。这内宅的阴私,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平心而论,邓兮颜对于张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内心深处甚至存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佩服其手段与心计。
然而,敬佩归敬佩,让她与张氏这样的人相交,那是绝无可能的。
这不仅关乎自家门第颜面,更因她打心眼里瞧不上张氏的人品。她绝不相信,在扶正上位的整个过程里,张氏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呵。”
邓兮颜朝张氏那边努了努嘴,低声对夏挽道,“瞧你那婆母,也真是有意思。她方才试图结交的那几位,可都是清流文官的家眷,她们的夫君平日里最是瞧不上‘勋贵武夫’,她竟还上赶着去碰钉子,岂不是自讨没趣?” 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与淡淡的嘲讽。
随后转过头,看向夏挽,眼中流露出真挚的惋惜,叹道:“说起来,姐姐真是替你感到遗憾。也不知夏大人当初是如何思量的,竟将你这般品貌的女儿,许配给了南昌侯府。
夏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张氏依旧僵硬地站在不远处,努力想融入周围的热闹,却始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挽娘。”
邓兮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语气变得热切起来,她拉住夏挽的手,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日后的打算?
不等夏挽回答,便自顾自地兴奋介绍起来,“我娘家有一族弟,今年二十有四,官居四品,人品端方,相貌更是没得说,称得上俊朗不凡!
你瞧,他新丧偶,你居寡,岂不是正相宜?
若你有意,姐姐可以为你二人牵线相看···”
夏挽听得是哭笑不得,连忙伸手轻轻捂住邓兮颜的嘴,无奈道:
“我的好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家族弟的妻子才刚刚过世,尸骨未寒,你便急着为他张罗新人,还要拉上我这大着肚子的寡妇相看,这···这也太不合时宜了些!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夏挽顿了顿,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腹部,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再说了,姐姐你看看我这样子,哪个男子愿意一进门,就先替别人养孩子呢?”
“哎呀!”
邓兮颜恍然,懊恼地一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脑子!光顾着替你着急,竟忘了你还有着身孕这回事了!”
她讪讪地笑了笑,“也是,南昌侯府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让自家的血脉流落在外,改嫁带子这条路,确实是行不通的。”
她依旧满脸惋惜地看着夏挽,苦口婆心地劝道:“唉,妹妹,姐姐是真觉得你该为自己多想想。
你还这么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把大好光阴都虚耗在李敬德那个已死之人身上?”
夏挽见她越说越远,不由得轻轻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正色道:“兮颜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眼下,我真的无心考虑这些。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邓兮颜见夏挽神色间确实流露出不悦与坚决,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连忙收敛了神色,歉意地笑道:“好好好,是姐姐多嘴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些。你不爱听,姐姐就不说了,咱们聊点别的,聊点别的。”
眼见着春和殿内命妇越来越多,衣香鬓影,环佩叮咚,俨然一个微缩的朝堂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