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李贵,深深叩首,高呼:“臣,李贵,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昌侯府李贵他双手高举,接过那卷沉甸甸的明黄绸布,动作标准而恭谨。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睑之下,瞳孔深处却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与冰寒。
圣上确实满足了他补充兵员的请求,却竟将三万如鲠在喉的天狼军降卒塞给了他!这哪里是补充实力?分明是掺沙子、埋祸根!
这些降卒军心涣散,各有盘算,强行打散并入,非但不能增强南节军战力,反而会使其内部派系林立,指挥不灵,隐患无穷。
圣上此举,忌惮之心昭然若揭,是要彻底瓦解南节军作为“李家军”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他想要重振南节军声威,使其再次成为只听李家号令的铁血雄师,只怕前途多舛,步步维艰。
而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李淡,虽被封为骁勇将军,看似荣耀,却凭空多了一个“协理”的明淮响将军!分权之意,昭然若揭!
紧随其后的李淡,亦是心潮翻涌,难以平静。世子之位如愿到手,骁勇将军的封号亦算荣耀,可这“与明淮响明将军共为辅佐,协理军务”一句,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协理?与一个不知底细的外人共同掌管军队?这骁勇将军的名号,听着光鲜,实则权力已被生生割去一半!圣上此举,如同在他雄心勃勃的道路上,设下了一道坚固的栅栏。
而张姨娘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扶正!诰命夫人!她梦寐以求的一切,就在这一纸诏书中尘埃落定。
她努力维持着端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妾室张姨娘,而是侯夫人张氏。
夏挽在听到自己被册封为六品安人时,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是一片澄澈的了然。
这并非单纯的抚恤,而是皇帝在她与即将上位的新主母张夫人之间,立下的一道无形屏障,是看在她父亲夏务恁此次的功劳,以及她腹中那个绝不能宣之于口的“皇嗣”份上,给予的一份名分上的保障。
她叩首谢恩,心情复杂难言。
福德公公将圣旨交付到李贵手中,面上带着程式化的淡笑,说了几句“恭喜侯爷”、“陛下隆恩”的客套话,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恭敬立在后面的夏挽,却未做任何停留。
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更不宜与这位特殊的“安人”有任何交流,便很快带着随从,如同来时一般,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南昌侯府。
庭院内,香案犹在,檀香未散。李贵手持那卷明黄的绸布,只觉得重逾千斤。他脸上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便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阴霾。
圣旨已下,皇命难违。
这看似荣耀的恩赏背后,是更为错综复杂的权力博弈与步步惊心的朝堂制衡。南昌侯府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