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很快提着药箱赶来,屏息凝神为榻上的夏挽诊脉。寝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凌花和臧雪紧紧攥着彼此的手,目光始终不离夏挽。
王护卫将夏挽放置到床上后就离开了寝殿,毕竟是临安长公主的寝殿,王护卫终究是外男,不便在内。
府医诊脉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反复确认后,才收回手,转身向临安长公主躬身回禀。
“殿下,这位夫人是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惊惧交加,忧思过甚,导致气血逆乱,心神受损,故而昏迷。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夫人已怀有五个月的身孕,此番动荡,胎气已然受损,有滑胎之象。”
凌花和臧雪惊惧的看向临安长公主不敢说话,她作为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夏挽身孕的月份。
求助到临安长公主府上,菱花就已经知道小姐身孕的事情瞒不住了,但是好在临安长公主与小姐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且好似知道小姐腹中少爷的父亲之事,所以这才是菱花敢大着胆子来临安长公主府的原因。
然而,这句话听在临安长公主耳中,却如同平地惊雷!
她脸上的从容与关切瞬间凝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僵立在原地。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与洞察的美眸,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五个月?怎么会是五个月?!
丽人坊开业那日,她记得清清楚楚!夏挽亲口说是三个月的身孕!
从丽人坊开业至今,明明才过去了一个月零几天!
按理说,夏挽的身孕应该是四个月左右才对!
怎么会是五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差,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了临安长公主记忆的锁孔,瞬间打开了所有被忽略的细节!
是了,五个月前,夏挽根本不在京城!她被李家送出去祈福,也就是说,在她回京之前,在她与李敬德“团聚”之前,她就已经怀上了这个孩子!
不是李敬德的,那会是谁的?
一个身影,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猛地撞入了她的脑海。
她的皇兄,当今圣上!
因为夏挽与皇兄有私情,所以才会在自己寿宴那日被皇兄带走,并且之后皇兄暗中提点自己不要乱说。】
巨大的震惊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临安长公主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桌案,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耳中轰鸣。
她看向榻上依旧昏迷的夏挽,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这个女子,竟然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皇兄即位多年无一子留存,宫中后妃流产无数,她知不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
不对,如果她知道她怀的是皇子,那怎么会如此行事,除非她并不清楚皇兄的身份。
临安长公主一时心乱如麻,她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总之现在要保住夏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待今夜过后,窦党之祸平定后,她再与皇兄详谈。】
临安长公主猛地转向府医,之前所有的温和与从容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天家公主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凌厉,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冰冷的杀意。
“听着!不惜一切代价,必须给本宫保住她腹中的胎儿!若胎儿有半分差池,你,以及今夜所有当值的府医,统统提头来见!”
府医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骇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是是是!奴才必定竭尽全力,保夫人和胎儿平安!”
夏挽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挣脱那无边泥沼,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陌生的床帐顶部,用的是顶级的软烟罗,浅浅的鹅黄色,上面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的海棠缠枝花纹,流光溢彩,华贵非凡。
这不是她夏府应有的规制,更不是她在侯府那个平澜院里能用得起的物件。
“小姐!您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两道激动难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夏挽微微偏过头,看到凌花和臧雪两个丫头正守在床边,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是哭了许久。
臧雪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坐在引枕上,凌花则快步去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喂到她唇边。
温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夏挽的视线才得以清晰地在室内扫过。
触目所及,紫檀木雕花拔步床、鸡翅木嵌螺钿的梳妆台、角落摆放的白玉描金屏风、多宝格里陈列的琉璃盏、翡翠白菜······一件件,无不豪奢名贵,许多摆设的规制更是明显超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