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到雪地上,又窜至贺楼茵肩头,叉着腰道:“阿水阿水,你和阿茵长得好像啊。”
“阿水?”
苏问水脸色复杂得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只肥得能将雪地砸个大坑的松鼠,此刻正站在她女儿肩头,喊她“阿水"?贺楼茵干声笑笑,抓着松鼠尾巴将它甩到闻清衍身上,恶狠狠说:“小小白,你的松仁没有了!”
松鼠委屈瘪嘴:"阿茵阿茵,你又欺负松鼠。”闻清衍揉了揉松鼠脑袋,小声安抚:“我偷偷给你剥。”松鼠又开心了起来,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贺楼茵又睨他一眼。
二人间的眉来眼去尽数落入苏问水眼中,她刚松展的眉又皱起。为何会是闻家的孩子?
这个孩子出生那年,贺楼家与闻家的关系还算融治,因此她也随着贺楼宇前去祝贺。
那个时候九算子还没死。不知为何这个近百年不出孤峰的老道,破天荒下了山,为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写下一道批命:寒梅映雪,枯木逢春。而她有幸得见。
苏问水当时并没有在意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直到后来她再次找上九算子,请求他为阿茵卜上一卦。九算子应她的请求起了卦,他说“病树枝头”。什么意思?咒她的女儿活不长吗?
苏问水把他臭骂一顿后走了。
而向来不爱习文的苏问水,却是在很久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句诗词: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只不过那时九算子已身死道消,她也回到了不老城,无缘再去探寻这其中奥义了。
苏问水上下打量着这个年青人,“你在此处做什么?”闻清衍发现未来岳母似乎也不太喜欢自己,虽不知具体原因,但他猜测大概与闻如危曾做的事情有关,于是硬着头皮说:“有一枚白鹤令在我手上。苏问水轻扫他一眼,冷冷哼了声,“你也对天书感兴趣?”闻清衍摇头,“我只想陪在阿茵身边。”
苏问水脸色更差了。
贺楼茵抓着苏问水的手晃了晃,目露期艾,“母亲,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的吧?”
苏问水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枚写着"万物得一以生"的白鹤令缓慢放入她掌心,温柔将她额前碎发捋至耳后,凝望着她说:"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贺楼茵怔怔望着她,眼眶中又蓄起泪珠,她不管不顾的抱紧苏问水,“不可以的,母亲。你不能再次丢下我一走了之,我好不容易见到你的……可苏问水这次并没有轻拍她的后背,她任由贺楼茵伏在她怀中哭泣,心想着也许哭累了,她就会认清现实了吧。
她不会和她回贺楼家了。
至少现在不会。
但苏问水显然是低估了贺楼茵坚持要与她呆在一处的决心,二人在雪地里僵持了半天,细雪落在头发上,随后凝结成冰晶,在阳光映照下像在头发里串了几串琉璃珠链。
最后,苏问水轻轻叹了口气,她捧起贺楼茵的脸,拇指捺去去她双颊的泪水,认真说:“我保证,等你出来时,我会在这里等你。”贺楼茵抽着鼻子问:“真的?”
苏问水道:“真的。”
她说完,慢慢将自己的衣袖从贺楼茵手中抽出,撑开油纸伞将伞柄塞入她掌心,怜惜的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个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刻进心间。苏问水向着原野与雪原交界的那座山峰走去,闻清衍接住摇摇欲坠的油纸伞,替贺楼茵挡去漫天风雪。
她的背影逐渐化作芝麻大小的黑点,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山脚下。山巅之上生长着一棵数丈高的青松,青松下摆着一张石桌,石桌旁站着一背着长剑的女子与白发苍苍的老道,老道脚边还趴着一只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大的老青牛。
温酒笑着朝她问好:“许久不见,苏夫人姿容竞一如当年。”苏问水淡淡扫他一眼:“你倒是老了。”
温酒问:“要来下一局棋吗?”
苏问水道:“可以。”又对一旁的女子说,“慕容小姐既然来了,便做个见证吧。”
慕容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声"慕容小姐"是在唤她,她笑了起来,提起衣摆在桌边落座,“乐意至极。”
黑与白的棋子排列在交错的线条上,犹如万千星辰汇聚于这小小的石桌上方。
恍惚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场折花会。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1]他们不是朋友,却未必不能是同道者。
贺楼茵在雪里坐了多久,闻清衍便撑了多久的伞。裙摆被积雪掩埋,闻清衍小心翼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再用自己宽大的外袍盖在她身上,声音温柔的安慰着她。
贺楼茵一动不动的听着他絮絮叨叨,听了会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胸膛,刹那间,闻清衍觉得心跳都快了一声。他轻轻拍着她后背,温声说:“阿茵,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贺楼茵依旧未抬头,声音闷闷说:“我想要我的母亲。”闻清衍听后缓慢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哀痛,他也很想念他的母亲。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飘散在风雪中。
闻清衍安慰说:“但她就在那座山中,总会再见的。”是啊。母亲只是暂时离开,她们总会再见的。贺楼茵突然又振作了起来,她抓着闻清衍的衣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