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十二月
“少管闲事!“姐姐跳下车,发尾如海浪般动摇,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祁载阳回头看向窗外。昏黄路灯下,鸣雎和庄锡依偎在一起,有种相依为命的宿命感。
祁载阳原本不信她说的同谁表白的话,但是车驶到这里,看见庄锡同她相依的一刻,他好像不得不信了。
他是多余的那一个,插足了青梅竹马,所以她才命令他噤声,不许他在人前同她说话。
她有婚约有竹马,他是见不了光的。
祁载阳平静地按响前排的通话,对司机说道:“陈叔,我们走吧。”轰隆一一
一辆黑色摩托,从楼梯上飞落。
摩托跳落在马路上,车头高高翘起,车轮闪着各种明亮彩灯,在路旁转了一圈,留下一段刺耳声响。
鸣雎从庄锡手臂上抬起头,往声源看去。
摩托车上,一条顶天立地的长腿落地,车上的人揭开头盔,露出姐姐的脸。姐姐斜睨了眼两人,冷笑一声,又重新骑上车扬长而去。尾灯消失在夜色里,路边行人满是惊叹的声音。鸣雎怅然地望着那尾灯,问道:“那是谁啊,她好像认识我哥。”庄锡摇头:“没见过,倪哥今晚好像喊她姐姐。”“闭嘴!我不想提他!"鸣雎干脆推开庄锡,准备回家。她同庄锡聊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对方只会劝她回去找哥哥。她但凡还有一口气,都不会向栗鸣鸿那个疯子低头。她愤愤地甩开庄锡,往前走。庄锡又拉住她,坐上车,非要送她到家为止。两人的出租车经过街角,那里早已空空荡荡,只有两三个行人披着夜色经过。
街角边缘围着一圈护栏,上面亮着几串口口。护栏外,一层层阶梯盘旋而下,通向不见底的深渊。
今夜的风吹起来了。
黄叶密密麻麻,从地上卷到天上,吹出一条落叶湍急的河流,吹得行人缩在衣领里,袖手往前跑。
一夜降温,黄叶卷地,山城迎来了一场暴风预警。夜里的气温跌到了零点,暴风末日般奔涌,天上的月亮被云遮蔽着,围了圈毛茸茸的银边。
窗外一片漆黑,冷风倒灌进来。祁载阳一到家,就见窗帘趴在立柱上暴卷翻飞。
露台的栏杆激烈晃动,地上满是枯叶沙尘。藤椅翻倒,阳伞倾颓,大大小小的设施随风乱滚着,又被铁丝栓住,挣扎出咂当咂当的声响。祁载阳推开露台的玻璃门,步入狂风中,弯腰拾起阳伞与藤椅,解开铁丝,都搬回屋里。
他来来回回,呛了满口冷风,身子却热气腾腾。终于收拾完,他重新关上门,将冷风关在门外,室内又安静下来,静得几乎让人耳鸣。
他家里没有其他人。
他一直独居在这一处平层楼房,平时不许外人进屋打扫收拾,连亲人都不许进门。
他不喜欢有人进入他的世界,所以连住处也是极静的。以至于在这样的极端天气,没有第二个人能帮他收拾。
他收拾好家里,身上沾了不少灰尘,裸露的皮肤都干涩起来。他一边解开衬衫的纽扣,一边去往浴室。
路过卧室时,他忽然停下脚步,静立在卧室门口,盯着长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在温柔微笑,头发半扎起来,怀里搂着一个小男孩,女人的目光望向照片外。
祁载阳长久地凝望着女人的眼睛。
他一步步走到桌前,抱住了那张照片。他跌落在床旁,拱起身,像只结茧的蚕蛹似的,额头磕紧相框,不停地磕出声响。他低哑地喊了一声:“妈妈。”
他早就没有妈妈了。
风还在窗上暴卷,室外黄叶漫天飞舞。
今夜的风尤其大,路上断枝满地,行人裹着外套,行色匆匆,眼睛都被风刮得睁不开。
鸣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心神不宁,脚下时不时被断枝挡路,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不知道祁载阳还好吗?
已经醒了吗?会恨她吗?
庄锡今晚的疑问犹在耳边:“祁哥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我叫他来的。”
我叫他来的.……
想用他来吓唬倪立轩,所以我叫他来。
倪立轩一直在等他跳进陷阱,所以我叫他来。陷阱已成,牢笼坠落。
不该叫他来的。
鸣雎脚步一顿,捧住了脸。
风声呼啸,头顶炸响一道崩裂声。
轰一一
一段树枝砸在鸣雎脚前,吓了她一跳。
若她没停下脚步,再多走一步,怕是就要被当场砸进抢救室了。她仰头看去,风沙迷眼,落叶纷乱。头顶满树狂摇,她大步跑回家。她下午收到倪立轩的消息时,实在太害怕了,所以给不少人都发了信息。但她的话很委婉,大部分人都没有回应她。她能确定庄锡会来,没想到最先到的会是祁载阳,他明天还有比赛。他不该来的。
她毁了他的比赛。
鸣雎一路回家,楼底空阔,阴云密布,她惊觉回来得晚了。生怕妈妈又蹲在家门口等她,她慌忙奔向家门。家门口没有人,妈妈没蹲在外面等她。
鸣雎掏出钥匙,捅了几次才打开家门。
雪白的灯光倾泻,整个客餐厅都弥漫在圣洁的光里,光里传出一段飘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