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手在嘴边合围,发出了尖细的叫声。那声音很难形容,君鸣在听到后都觉得被这声音叫出了鸡皮疙瘩。那些一脸痴迷的信众们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那鼓声真不错,我听着鼓声,就觉得所有烦恼都消失了。”“我也是,感觉世界很大,我自己的烦恼很渺小,和这个世界相比,人的烦恼都是无关紧要的。”
“要是能再听一会儿鼓声就好了。”
“早知道去年我们就应该来参加大祀。”
但击鼓显然只是开胃菜,台上的中年男人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
毕竞此时仍旧是盛夏,击鼓也是体力活,男人汗如雨下,连头发都被汗水打湿。
“海咿一一”
“海咿一一”
在祭台的来处,有人声响起,那是整齐的号子声,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远处的人影也越发的明显,十多个壮年男人就和台上击鼓的人一样,只穿着兜社布,头上围着白巾,随着号子迈动脚步。
他们的脚步一致,节奏一致,连涨红的脸,额角的青筋,似乎都是一致的。等他们走近了,人们才看到被他们高抬着的东西。和那古朴的鼓不同,和随意搭建的祭台不同。这些人抬着的,是被刷上红漆的轿子,轿慎被雕刻了繁复的花纹,因为太过繁复华丽,以至于看不清画的究竟是什么。但即便如此,每一个看到这轿子的人,都会被它的华美震撼。轿子的四面没有被围挡,只有一层任何遮挡效果都没有的薄纱,随着轿夫们的动作,被放在轿子里的东西暴露在了人们眼前。一一不是黑鹿。
或者说,不全是黑鹿。
那东西依旧被雕成了黑鹿的模样。
可这一回,君鸣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被雕刻成黑鹿的东西,是小怪物的本体。
或许是本体的全部,也或许只是一部分。
和别的黑鹿不同,被放在轿子里的黑鹿全身斑驳,并不是纯黑色,就好像用来雕刻的东西极难上色,无论用黑色颜料怎么上色,最后都会露出原料的本色那是一种看着略显老旧,腐朽的颜色,斑驳,不均匀。有些地方颜色深,有些地方浅。
而且这只鹿比平时见到的黑鹿雕像小得多。“这是最早的黑鹿。"有人站到了君鸣和段兰珩身边。她的声音还是和昨天一样甜美又富有热情,她笑着对君鸣说:“我们最早在神龛里找到的就是那根树根,神龛里没有乌铎大人的神像,只有这截树根,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
“不过,就算是人放进去的也没有关系,这是缘分,是得到了乌铎大人的许可。”
女孩的笑容在火光下显得阴气森森:“所以这是村子里的第一个乌铎大人的神像。”
在那个老年痴呆的老人和他孙女被找到后,人们发现山神的神龛里没有神像,因此把神龛里不知道被什么人放进去的树根雕刻成了神像,从此之后日日供奉。
“后来我们发现,只有这个神像是灵验的。"女孩望向那轿子,望向那轿子里的黑鹿,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她眼眸里的火光剧烈燃烧着,声音在发抖,又变得格外尖利,“只有这个神像,才能让乌铎大人听到我们的愿望。”女孩笑着说:“但平时我们可不会把这个神像请出来。”“只有在大祀的时候,人们才能见到神像。”“毕竞人类的愿望那么多,总不能让乌铎大人一直被人类打扰,对吧?”段兰珩突然探过头来说:“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独占又不能独占嘛。”女孩一愣。
她脸上和煦的笑容消失了,下巴微微抬高,矜持而倨傲地说:“你不够虔诚,你不会懂的,没人想要独占乌铎大人,也没人能独占。”“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