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没有情绪波动，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冷漠刻薄：“我们有关系吗？我们只见过一面，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来告诉我？我们也不是同类，谁知道你是不是……”
蒋州没有打断君鸣，他安静的听完了君鸣的质问和指责，在君鸣终于闭上嘴后才说：“没有妖怪有能力让自己的残肢寄生人类。”“就凭这么一点？"君鸣冷笑了一声。
蒋州：“你说过你能看到人身上的雾气。”君鸣愣了愣。
蒋州沉静地看着他：“你其实已经明白，我说的是对的。”妖怪吃什么？
蒋州已经告诉过他了，普通的食物，或者同类相食，但他们仍旧只能吃真正的食物，肉、蔬菜，而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雾气，哪怕蒋州也是植物，蒋州也看不见那些雾气。
君鸣轻声说：“我们不是同类。”
蒋州看向他。
“所以你不用照顾我。"君鸣站起来，那杯奢侈的奶茶他一口都没喝，蒋州那张原本让他觉得亲切的脸，在这一刻也变得可憎起来，“我走了。”蒋州也站起来。
君鸣走出店门，走过两条街，蒋州还跟在他身后。但蒋州什么都不说，不叫住他，也不上前拦住他。哪怕穿过人行道，走过天桥，君鸣都没能甩掉蒋州。在这一刻，君鸣不再觉得蒋州温和，反而觉得包括蒋州在内，他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他的敌人。
人类、妖怪、天师……
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终于，在一条小巷的拐角处，君鸣停下了脚步，面向朝他走来的蒋州。君鸣看不到自己的脸，他看不见自己和纸一样惨白的脸，看不到他通红的眼尾，更看不见眼底的愤怒和绝望，他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惨白的叶片似乎下一刻就会凋落，落到淤泥里去，再看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蒋州走到君鸣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你为什么生气？"蒋州低下头，他注视着君鸣的嘴唇，“因为我说你是秽物？”
君鸣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偏过头，不想去看蒋州的眼睛：“不。”蒋州：“那是为什么？”
“我不是人，不是妖，不是我以为的…”
蒋州皱眉，奇怪地问：“那很重要吗？”
君鸣冷笑，不知道是在笑蒋州的话，还是在笑自己：“我甚至不算是完整的，竞然只是某条藤蔓分裂出来的一点东西，残缺的，连修炼的办法都没有。”愤怒一一
比起绝望，占据君鸣全部身心的是愤怒。
在人类社会中，他是弱小的，没有钱，没有社会地位。可只要他是人类，就还有改变命运和现状的机会，他有一条明确的向上途径，只要他考上大学，找到一个好工作，他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他所处的队级和环境，他可以抛弃所有让他觉得厌烦的东西，去到一个更光明的世界。但这条路被斩断了。
妖怪，变成妖怪也没关系，世界上有那么多妖怪，他只要好好修炼，也能过上他想要的生活，掌握自己的命运。
然而蒋州告诉他，他连妖都不是。
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和他的期望背道而驰。无论是人是妖，总归有一条清晰的路可以走，他呢？他连自己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未知没有让他恐惧，反而令他愤怒。
“你为这个生气？"蒋州不明白，但他很有耐心地说，“是人是妖，或是别的，有什么区别吗？都只是活着。”
君鸣直视蒋州的眼睛，想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他的情绪。可蒋州没有情绪，他毕竞是棵树，哪怕天塌了，他估计也没有情绪。蒋州又说：“你现在很好，很健康，也在生长。”“我…“君鸣等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要好好想想。”他后退了一步，看着蒋州的目光中再也没有曾经的亲切，甚至蒋州的脸此时在他眼里都变得格外陌生。
“你不要再来找我。"君鸣的情绪再次消失了。蒋州担忧的看着他：“是最近不能来找你，还是以后都不能？”君鸣的声音很轻：“最近。”
他说完后沉默着转身，离开了这条小巷。
这次，蒋州没有再跟上去。
回到家里，君鸣坐在客厅里，他没有开灯，对卧室里传来的呼唤声充耳不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在没有一缕光的黑暗里，他似乎才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为什么什么事都是他遇到了？
为什么赵晖欺负的不是别人？
为什么他家会是这样？
为什么那根藤蔓要钻进他的身体？
君鸣感受到自己的指尖在颤动，他靠着墙，抬手咬住自己的手背，遏制住颤抖的冲动。
有绿色的汁液顺着君鸣的手流到手肘，滴落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君鸣！“男人还在喊，“君鸣！！”
一声又一声。
君鸣站起来，他走向卧室。
“砰！一一”
君鸣一脚踹开了卧室虚掩着的门。
他面无表情却双眼赤红地吼道：“闭嘴！”男人慌乱的看着君鸣，他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吓得缩起了脖子。君鸣捋了一把头发，烦躁而厌恶地说：“你什么都做不了，起码能保持安静吧？”
“小鸣……男人小心翼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