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理应生气,理应发火,可是他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有多久没仔细看过儿子的脸呢?他不记得了。
君鸣:“你早点睡。”
“君鸣。“男人难得叫了君鸣的大名,他艰难地问,“你那么恨我?”君鸣无所谓地说:“现在不恨了。”
男人却没有因此松口气。
他其实了解自己的儿子。
君鸣从小是个倔强的小孩,君鸣的奶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会忧虑地说:“小鸣又去跟隔壁家的大鹅打架了,说是一定要打过才行,上次还被大鹅绊倒了,摔掉了门牙,好在是乳牙,要是下次把头摔了怎么办?”这个孩子被接到城里来以后,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小小的年纪,为了给残疾的爸爸做饭,会自己搬着小板凳到厨房,踩在凳子上给爸爸做饭。
安静的学着怎么给爸爸翻身和按摩。
学习好,听话懂事,明明那么倔强却从来不和父母对着干,做了什么事也不向别人邀功,他把他能做的全都做到了最好,但从来等不到一句夸奖。所以当他决定放弃什么的时候,也不会丝毫留恋。因为他已经把他能做的全都做了,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得到好结果。“爸爸会改的…“男人艰难地说。
让他给自己的儿子道歉,实在难以启齿。
君鸣关上门之前说:“无所谓。”
客厅的灯关了。
在黑暗中,君鸣坐在长凳上。
这么黑,君鸣的双眼却仍能视物,他双腿伸长,右手拿着水果刀,在自己左手的手心里比划着。
他极慢的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有什么东西从伤口里分泌了出来。
黏腻的。
冰冷的。
带着一股血液没有的清香。
君鸣无声的笑了出来。
谢不周要收他的那天晚上,他还能流出人类的鲜血。现在,他已经彻底不是人了。
君鸣看着自己手心绿色的汁液,任由这汁液低落在地上,在水泥地上晕出一团暗色的污迹。
他缓缓低头,举起自己的那只手,慢慢舔舐那顺着皮肤滑落的汁液。猩红的舌尖。
绿色的汁液。
君鸣把嘴唇贴在伤口上,直到再也没有汁液被分泌出来。他新的血液没有味道,没有人类血液那股咸味,铁锈味,它几乎算是甘甜的。
君鸣靠在墙上,看着那道伤口慢慢愈合。
手腕上那层层叠叠的刀伤也已经看不出痕迹了。现在他脱光了衣服站在那,谁也看不出来,他曾经受到过多少虐待。有多少次想彻底不顾一切,宰了赵晖以后再结束自己的命。君鸣垂下头。
在漆黑的狭小空间里,有一道叹息般的声音回荡。“需夫。”
熟悉的校门口,君鸣依旧来得很早,校工刚打开大门不久。校门外的早餐摊也刚支开摊子。
但已经有熟悉的人影等在门外。
“君鸣!"靠着墙低头打瞌睡的赵晖只能余光瞥到了君鸣的声音,就立刻来了精神,一边打招呼一边快步跑了过去,他甚至还提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杯豆浆。
君鸣看着赵晖脸上的笑容,脸上的表情在瞬间狰狞,但又立刻消失无踪。“给你买的。“赵晖把袋子递过去。
他一脸阳光,丝毫看不出曾经嚣张的模样。但围绕在他身边的灰雾又膨胀了一圈。
君鸣接过了那袋早餐。
他喜欢吃包子,尤其是离学校一条街那家早餐店的包子,每天早上老板夫妻俩凌晨两点过就会起来忙碌,前一天晚上醒好的面放在冰箱里,第二天就能直接拿来擀皮包。
包子皮很松软,里面的内馅新鲜又多汁。
君鸣会攒好几周的钱,拿出十块去买五个。这家的包子涨价了,要两块一个。
每到那个时候,夫妻俩的儿子就会把塑料袋交给他,那对夫妻的儿子和他一样大,经常要待在窄小的店里写作业,帮父母的忙,他会嘟嘟囔囔的抱怨,问父母为什么不再请个人。
当妈的就会敲他的头,骂他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帮家里的忙。他就站在门口看着。
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
只觉得那一幕很碍眼。
君鸣低下头吃包子。
依旧是那个味道。
赵晖也不说话,他知道君鸣多数时候都懒得跟人打交道,他只是走在君鸣身边,看着他吃东西。
“好看吗?“君鸣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他看了眼赵晖,“哪天把你眼睛挖出来。”
赵晖笑道:“好啊,得你亲手挖。”
君鸣懒得理他。
灰雾越来越重,赵晖会变成什么样?
会死吗?
还是像段兰珩当时一样,维持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说不定赵晖变成那样,他会觉得赵晖看着没那么让他恶心。早上是数学考试,马上就要放暑假了,考试突然变多。学生们似乎也因为天气变化开始焦躁,课间在走廊打闹的人也变得更多。收卷之后,君鸣没有待在教室里,而是撑着走廊的栏杆往外看。这是所私立高中,也被叫做贵族高中,里面有他这样的成绩好穷学生,为了奖学金和免除学杂费放弃更好的公立高中过来,但更多的则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