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个小朋友怕被忽略，在争宠。
谢不周的目光柔和，他提起一边茶壶，给君鸣倒了一杯茶：“好，下次不跟他说话。”
君鸣似乎也没有因为谢不周的话感到满意，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错吧？“谢不周笑道，“老板的家里人在老家种着几颗茶树，这是他们自己家炒的茶叶，不外卖，不过来的话喝不到。”“我不会品茶。"君鸣看着杯里的茶汤，“什么茶喝起来都差不多，苦，涩。谢不周微笑道：“你还小，不会品，喝得多了就能分出好坏，喝出回甘了。”
“但是比咖啡好喝。"君鸣突然说，"咖啡我喝着只是苦。”谢不周：“卡布奇诺也苦吗？”
君鸣笑着说：“我没喝过，但大概也苦。”他的笑容一闪而过，垂下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能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萧瑟气息。
“你今天下午应该没事。"谢不周近乎冲动地说，“买完衣服就在商场吃饭吧。”
君鸣问他：“为什么？”
谢不周：“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好？“君鸣看着他，用近乎执拗的语气问，“还是为了补偿吗？”
对着眼前这个男孩，似乎心软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谢不周活到如今，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偏执又有种坦白的虚伪，明明遇到这样的人应该敬而运之，可又无法抵抗他的吸引。
人看到刺猬，原本是不该伸手去碰的。
这一次谢不周没有不耐烦，他微微摇头：“我说过那两万块就是补偿，你接受了，我们就互不相欠，我现在对你做的，你当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也好，长辈对晚辈的帮助也罢，你都不用有压力。”“你年纪不大，不用像是要把地球扎个洞一样对待自己和别人。”君鸣紧握着茶杯，手背上的骨头微微凸起，他轻声说：“我喜欢吃苦的。”谢不周：“什么？”
“我喜欢吃苦的东西。"君鸣笑着说，“除了咖啡，咖啡的苦我受不了，但我喜欢吃苦瓜，也喜欢吃黑巧克力，只是巧克力太贵了，所以吃苦瓜比较多。”谢不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看着君鸣，看着对方嘴角勉强的笑。要做多少事，说多少话，才能让一只刺猬一根根拔掉自己的刺，把柔软的身体袒露出来呢？
谢不周想，看来今天要做的事有点多。
要给君鸣买衣服，要带他去喝卡布奇诺，要给他买黑巧克力。还有什么？
谢不周：“为什么喜欢吃苦的东西？”
君鸣低着头，很自然地回道：“吃完苦的东西，再吃别的，哪怕是馒头，都会觉得甜。”
一时间谢不周张不开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的沉默过后，谢不周才用极郑重地声音说：“以后不会了。”
君鸣似乎有点茫然：“什么不会？”
谢不周：“没有苦再给你吃了。”
君鸣笑了笑，在谢不周的角度。
那笑容嘲讽又轻蔑。
但君鸣的声音很轻：“好。”
老板的手艺果然很好，君鸣吃着菜，这大概是他生下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顿，只可惜这些饭菜再好，都不能填饱他的肚子，吃到一半，君鸣问谢不周：“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
“这就等不及了？“谢不周放下餐具。
他吃饭的样子很好看，和君鸣不同，谢不周吃东西吃得慢条斯理，背打得笔直。
哪怕只看吃饭的样子，都能看出谢不周出身于一个吃喝不愁的家庭。君鸣轻飘飘地说：“我同学的妈妈知道我家的情况，愿意给我妈一个工作，工资还行，甚至愿意免费让我们住他家的公寓，只要我每个周末去她家给她儿子补课。”
谢不周：“然后呢？”
君鸣拨动着自己碗里的菜：“我妈不同意，她让我不要收别人的东西，我们还不起。”
他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谢不周：“她说那是我同学，让我不要收钱。”君鸣笑了一声，单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想吃就别吃了。“谢不周，“怪不得你会在这个时候联系我。”君鸣：“对，我心情不好，想找个人撒气，就找上你了。”谢不周也不生气，他笑得眼睛微眯，整张脸都生动起来，饶有兴致的说：“那这是我的荣幸，起码你想到的是我。”“反正我也没什么朋友。“君鸣，“只有仇人，哦，仇人还被你救了。”谢不周刚端起茶杯要喝一口，幸好没喝，否则这句话一定会让他被呛住。“看来这件事你要记一辈子，到我死的那天你都要提。“谢不周苦笑了一声。君鸣：“不行吗？”
谢不周无奈耸肩：“我也没说不行。”
“走吧。"谢不周，“待会儿饿了再在商场吃点东西。”君鸣把糖醋排骨放进嘴里：“我也没说不吃。”谢不周：“…你还真是个小孩。”
一桌子的菜，两个人当然吃不完，君鸣不肯浪费，让老板把剩下的菜打包，自己带回家也能少做两顿一一他来到城里以后就学会了做饭。两袋打包好的菜被放在车后座。
从菜馆到谢不周想去的商场要开半个多小时的车，和之前相比，谢不周明显感觉车上的气氛好了许多，尤其是君鸣，也从沉默不语玩手机，变得时不时会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