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Chapter 030
“我请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来当二老板！"老板发了一通大火，她叉着腰，就差指着员工的鼻子骂，嗓门大到几乎整条街都能听见，“郑梅要是一个人能把活干完,我还请你们干嘛？！请你们来当我祖宗吗？！”老板吼道：“爱干干，不干滚！我出两份钱，只有一个人干活，怎么，我像是做慈善的？！”
大婶们缩着脖子，有人悄悄坐回去干活，也有人还想为自己分辨几句，小心翼翼地说:“老板,他是郑梅的儿子，他说你就信…”老板冷笑：“我不信他，我不信你？我有眼睛,我能看。”“洗菜切肉就郑梅一个人的活？你们倒是会分，坐在这儿穿串还能聊天。”老板心疼自己的钱，心疼的肝颤，她一想到自己花钱请了这么人，结果主要的重活都是一个人在干，心疼得都想抓住她们的肩膀使劲摇，把钱摇出来。君鸣站在一边，仍旧是一脸怒容。
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正警惕又凶恶的注视着一切敌人。但这不是讨人厌的。
起码看在老板眼里反而是讨喜的。
没有一个有孩子的父母，会讨厌一个为了维护自己妈妈和一堆人为敌的孩子。
老板甚至有些羞愧,她连忙吼道：“还站着干嘛！干活！”她一转头，看着君鸣的脸，轻咳了一声：“小鸣啊，是阿姨不够仔细，我也不是每天早上都过来，不知道你妈妈……哎！说到底还是我没管好，你不是有事和你妈妈商量吗？你去叫她出来吧。”
哪怕外面吵得沸反盈天，郑梅仍旧什么都不知道。她像一头老黄牛，只会埋头干活，甚至老黄牛都有休息的时候，她没有。君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怕看见她。
那还是他作为人类的时候，他连在学校受了欺负都不敢告诉她。他总觉得，她的苦难，他要负责任。
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君鸣在郑梅洗菜的时候拍上了她的肩，郑梅才意识到有人来了，她反应缓慢的转过头，在看到儿子脸的那一刻露出疲惫的笑容，连忙放下手里的菜站起来。
她似乎想给儿子一个拥抱，可她两只手湿淋淋的，还在往下滴水，只能尴尬的朝儿子笑了笑，在围裙上用力抹手，把水擦干。君鸣打着手语：“妈妈，我有事和你说。”郑梅点点头，她看到老板站在门口，一时情急，竞然忘记了拿出手机打字，而是一边比划着，嘴里一边发出"啊啊"的声音。好在她比划的不是手语，而是普通人也看得懂的手势。老板一脸笑容的点头，让她放心去。
郑梅这才跟着君鸣离开后厨，走向小巷深处。君鸣会手语，但不算多，他从小跟着奶奶，直到被接到城里才开始学，他也没有时间去系统性的学习，但凡有复杂点的意思要表达，都只能打字。他拿过他妈妈的手机，打字告诉她赵晖妈妈的提议。他甚至没有拿出自己的新手机。
他不用细想就知道在看到他的新手机，她会说什么。她会说，哪怕他们穷，也要穷的有骨气，不能接受别人的施舍。君鸣听得太多，早就听得厌倦了，他那自幼被培养起来的道德观，随着那截藤蔓入体，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打完字，递给郑梅以后就等着她回复。郑梅不太会拼音，她打字几乎全靠手写。
错字多，所以写的也很慢。
但她写了一长串：
【宝宝，我们不要别人的东西。】
【妈妈能养活你和爸爸。】
【现在很好。】
【要了别人的东西，我们没有什么能回报人家。】君鸣抿着唇继续打字：“我每周末都会去给她儿子补课。”【那也不行，你们是同学，怎么能收同学的钱？】【你去给他补课，不要收钱。】
君鸣平静的打字：“妈妈，你可以不去，我要去，我不想住见不到阳光的屋子，不想睡连动一下都不行的床，我不觉得我可悲，更不觉得收钱可耻。”“你好好想想吧。”
他把手机递过去，没有再等待她打字，而是转身就走。郑梅慌忙拉住了他，她想打字，又怕儿子要走，不断打着手势，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意思，她焦急的五官似乎在不大放大，让君鸣有一瞬间的晕眩。最后一点感性的东西，从他身体里偷偷溜走了。君鸣轻轻拉开了郑梅的手，他注视着她，目光很平和，在短暂的对视之后，君鸣退后了两步，转身离开了小巷。
郑梅呆滞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君鸣离开的背影。她抓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字，无助地落下了眼泪。离开小巷，君鸣站在街道上，来往的人穿过他。他从来不曾融入这里，如果人类社会是一个巨大的蚁巢，他也只是一只被族群排斥的蚂蚁，社会性动物，却无法融入社会。他拿出新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人接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但声音很温和：“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君鸣面无表情地问：“想起来就给你打了。”“我想见你。"君鸣的声音里，脸上都没有任何感情。谢不周的声音有笑意，但被他可以压制了，他啧了一声：“昨天才见过。”“行吧，我给你地址…”
君鸣打断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你来接我。”“现在。”
他没有给谢不周回话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