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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杏心下一松，被她不着调地说话方式逗得忍俊不禁。出租屋里，卫明羽还没有回房休息，他在客厅的一盏昏黄的落地灯下小憩，像是在特意等她回来，桌上是保温的宵夜。听到动静，他睁开困顿的眼眸，牵出一个笑容。“你回来了。”
站起身来，他打开保温的小锅，招呼道：
“知道你喝酒，我特意熬了醒酒汤，快来喝点，明天你还有正事呢，到时候可别头疼了。”
夏小杏心中一暖，丢开包包和鞋子，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端着温热的小碗，小口啜饮。
“你怎么还没睡啊？”
她从碗沿抬起一双眼眸。
卫明羽支着下颚，坐在她对面，弯起眼睛笑道：“正好要赶个论文，索性就等你回来了。”
这话显然是假的，他总是轻描淡写地揭过自己的付出……不过卫明羽每天的确很忙碌，现在正在攻读博士，以后估计会留校任教…应该很了解背后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夏小杏眸光闪了闪，向他打探起陈煊的父亲。卫明羽果然知道不少内情：
陈煊的父亲也并非如鱼得水，他在学院里还有个多年的夙敌一-王教授。两人派系不同，明争暗斗了许多年。
夏小杏明白，要想破局，必须成为那个撬动支点的杠杆，而最好的支点，就是与陈煊父亲站在同一片权力场对立面的制衡者。睡前，夏小杏将那份音频文件处理过后，在邮箱里设定好时间，收件人正是那位王教授。
翌日一早，她重整心情，依照日程表上的安排，来到画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三年后自己的个展。
在梦想中的专业画廊展出，拥有新奇的海报、精美的画册、晦涩的前言墙…好似她真的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新锐艺术家。夏小杏看着这些作品，却感到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悲伤。策展人是当今最火的几位独立策展人之一，是蒋楼寒安排的人脉。这位名为周舟的策展人相当强势，拥有毒辣的商业艺术嗅觉，经过她手的艺术家个个都成了市场的宠儿。
请她做展览可谓是千金难求。
夏小杏不是土生土长的首府人，她来自潮湿偏远的南方小城。她身上没有那些家境优渥的精英的松弛感，他们一个个都像泡发的银耳，柔软地摇曳着"拉康"尼采"黑塞′的涟漪……说句不该说的，就连不幸罹患的抑郁症都好像具有一种高雅哀伤的魅力。
夏小杏曾看到一位年轻藏家小姐割腕的伤口，有凹凸的旧纹理，也有鲜亮淋漓的新血迹，在她优美的脖颈和手腕上，浑然天成……她想，她好像把自己作为一件作品在雕刻。苦难不该被比较。
苦难生长的土壤却具有天然的、可被量化的差异。夏小杏的不幸生长出朴素的、乡土的坚韧。像来自父母那一辈的诅咒：吃苦就是福。
所以她不能病倒。只要她的身体还没有透支完，就轮不到脑袋求救。她的作品也是如此。
仿佛带着尘土的潮气，并不适宜放在干净高贵的白盒子空间。夏小杏并不是′他者'的观察视角，她转译的就是自己的生活。这点让策展人周舟很苦恼。
好在，她有的是办法，在她熟练的策展技巧下，夏小杏被包装成了“银耳”一般的艺术家。
高雅、洁净、舒展、简约。
像摘除植物肮脏的根系一般，抹去她作品中哀苦的气味、浓重的色彩以及粗糙的触感。
闭幕式先是一个名字很长的对谈，用以赋魅一一《灵智交织：算法的缪斯与生成的诗学下关于创造、身份与未来愿景》这种复杂的长难句，夏小杏压根看不懂，也不想懂。只是没想到，周舟竞然请了陆淮当对谈嘉宾。看着座谈会的海报，夏小杏呆愣在原地。
反反复复确认，嘉宾那栏拥有长长头衔的名讳的确写着"陆淮'两个字。令137
“你为什么要请他啊？”
秦翡然不满道。
自从昨晚打了一架，三人的关系迅速升温，仿佛回到了儿时，光着屁股勾肩搭背的日子。
今天，蒋楼寒特意邀请了秦翡然、谢良，附带一个何肃今，来参加夏小杏的展览闭幕式。
此刻正在前往画廊的车上。
得知今天的座谈嘉宾是谁，谢良亦是皱眉，“还嫌不够乱吗？”何肃今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兴奋道：“白月光回国？拳打前男友，脚踢现男友，哇塞了！”
蒋楼寒神神秘秘地扬眉：“这叫以毒攻毒。她不是金屋藏娇吗？当着白月光的面，看她这下还藏不藏得住--反正她跟陆淮又不可能在一起。”闻言，谢良和秦翡然来了兴趣，开始嘀嘀咕咕地商议对策。没成想，就在这时，密谋的三人同时收到一份音频文件。夏小杏并不知道，她定时发送的证据，在学院领导那儿转了一圈，竟然来到间接的当事人手中一一她在用语言谋划陷阱的时候，刻意提到的三位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