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而清晰，眉骨之下，是一双颜色清浅的眸子，像两口深冬的寒潭，平静无波，幽深得映不出丝毫情绪，对视时寒意浸骨。夏小杏不确定那幽冷的眸光划过时，是否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好了。
碰到第二个前男友了。
夏小杏尴尬地垂下脑袋。
依照旁敲侧击得来的推断：她似乎是在和谢良恋爱期间出轨了蒋楼寒。理由是这种老男人能给得更多。
…现在这幅光景真是分外讽刺。
堪称仇人见面。
他作为杰出校友在台上，她则作为遭遇学术不公的普通学生在台下。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谢良发言时引用到了'文化责任感′与′艺术教育'等令人昏昏欲睡的词汇。
他侃侃而谈，眸光却精准锁定了坐在后排的夏小杏，带着点玩味，像是单独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这个牢坐起来更加煎熬了。
好不容易捱到两小时之后，夏小杏扎进人群里，拥堵老半天。忽然想到手中的文件，叹了口气，只得挥别宋放航，带着文件前去政教处。办公楼静谧，唯有她的鞋跟敲在地面的回响。停在紧闭的门前，夏小杏礼貌地叩了两下。“请进。”
隔着门，这声线显得有些低哑沉闷。
夏小杏推门而入。
却是一怔。
意想不到的人静立在室内。
宛如一株生在危崖的孤松，清绝风雅，靠着黑色的会议桌，周身仿佛萦绕着一缕冷冽的墨香与旧书卷气。
“好久不见。”
他说。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小人机似的善良。”说着，谢良似笑非笑的眸光落在她手中的文件上。夏小杏沉默，手指紧了紧。
短暂的寒暄过后，他切入正题：
“听说你和秦翡然分手了。”
一顿，谢良弯起眼角。
弧度浅淡得像一块被打磨过的古玉。
“以你的性格，现在应该还在一段关系中吧……没有公开，是有什么顾虑吗？”
他温声问道，好像真的是一个知心哥哥。却潜藏着某种不易觉察的微妙，好似光滑纸张上的纹理。
闻言，夏小杏有些戒备地看向他。
谢良的眸光微凝。
“果然是金屋藏娇吗？”
他了然地笑笑，缓步走来。
“放心。”
说话间，他已然到了近处。抬手将虚掩的门压得关阖，也将夏小杏圈在身体构筑的牢笼中。
他撩起她的长发，垂下眼睫，浓郁的阴翳遮掩了眸中情绪。“我对"他是谁并不感兴趣。”
一一以他的手段，想要查出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的确不想知道。
夏小杏本能感到一种危险感，像被叼起后颈的小动物。谢良逼近半步，进入一个稍显亲密的社交距离。他俯身，绯色的唇悬停在她耳边，嗓音轻得像脉脉的流水，幽缓而坚定。“蒋楼寒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甚至更多。”“我不会像他那样逼迫你交换给我什么。”“不像秦翡然，非要一个名分。”
“我们大可以小心一些一一不让你那位金屋藏娇的小男朋友发现。”他的嗓音愈发低哑，尾音带着点勾人的气音。“我要的很少。”
“……只要你每周抽出一点时间和我吃顿饭就好。”夏小杏消化了半响，不可置信地昂头看他。谢良这意思是…要当她的小三？？
他不闪不避，专注地望来。
仿佛要看入她的目光深处。
五官是精雕细琢的工笔，神情却是大片大片的留白。令人看不透。
“我不需要你立刻回答，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开始。”他适时撤回安全的社交距离。
“听说有个学院内的小奖和你失之交臂？”他微笑道。
“正好，下周我有一个私人聚会，来的都是决定文化艺术基金会走向的人，你可以作为我的艺术顾问出席。”
夏小杏哑然。
怎么这一个两个前任都跑来用社会地位威逼利诱她。抿了抿唇。
夏小杏后退一步，彻底离开他的气息范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客气而疏离道：
“文件送到了，谢先生。我就先告辞了。”谢良一顿。
风度款款地直起身子，盯着她的背影，嗓音沉缓：“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清楚如何选择可以利益最大化。”未尽之言盘旋在唇畔。
一一我是最优解。
令128
天色渐暗。
手机不断响起消息提示音。
几乎都来自苏满。
他像一只乖乖等在家里的、雀跃的小狗。
叽叽汪汪地炫耀自己做了什么美食、买了什么礼物、准备了什么惊…夏小杏独自漫步在冷清的校园中，抬头望着被繁密的树枝遮掩得密不透风的天。
忽然理解自己为什么选择姐弟恋了。
她和弟弟交往不是因为喜欢他一一毕竞苏满想接吻都要谨慎地征求她的同忌。
夏小杏扯了扯唇角。
就好像她能在感情里拥有什么无上的权力一般。她只是一个无能的大人。在生活里找不到掌控感，所以用姐弟恋来麻痹自己被复杂社会淆乱的感知。
夏小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