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内心,找到最为敏感脆弱的点后按下刀柄,捅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她却浑然不觉,站在一片狼藉中神色漠然道:“秦莞,你的课业、女红、诗文,有哪一样比我优秀?凭什么人人面前都是你占尽风头,我究竟哪里不如你?″
这一刻秦莞恍然发现,她的妹妹一直以来竞然是这样想自己的。她没有经历过姐妹反目成仇,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秦明月走到这一步,整个人顿时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半响都没有出声。那些刺伤她的声音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索绕在耳畔,无休止地嗡嗡作响,连一呼一吸间都带着难言的钝痛。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可悲的是,这些诛人心志的话与母后平日里耳提面命教训她的话字字重叠,让她久违地再次尝到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母后会在无人处斥责她为什么不如秦明月聪颖,会责骂她为什么不将课业做到最好,会失望地看着她和哥哥叹气。
偶尔一些时刻,母后也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将她抱到膝头不住口地忏悔道:“母后没有办法,母后也不想这样。但你和哥哥身上担负着谢氏一族的重任……母后没办法逃出这吃人的牢笼,只能将所有的指望放在你们身上…不要怨母后。”
年幼的秦莞囫囵吞下这些藏在回忆里不能言说的伤痛,逐渐回过神,她微微哽咽着,喉头发紧,让她难以发出任何声音。可秦莞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涌上她心头的,不是彻骨的恨,不是被误解的委屈,而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种涨到人心头发疼的情绪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提笔在纸上书写,但她知道她的妹妹生来便如此聪慧,如此出类拔萃,却因为身份有别不受父皇的爱护和重视。
如果……如果她才是母后的孩子……那大家应该都会满意了吧,她临风窗下读书写字的模样这样美丽、这样优秀。世道何其不公,她应该怨恨,她有这个资格的。
秦莞咬紧牙关,忍住眼眶中早已蓄满的泪水,试图再次拉住秦明月的手求和:“不是这样的妹妹,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对你颐指气使,我…”秦明月却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她,状似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冷冷道:"够了,你没演够,我也陪你演够了。”
这一下使得力气很大,秦莞的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神情愣愣地,近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演?”她没能看到秦明月悄悄向她伸出却又强迫自己收回的手,于是错失了唯一可以质问她说这一切的良机:“秦明月,你是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在演戏吗?”
片刻后,秦明月轻轻抬眸,用一种极为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秦莞一番,接着无不嘲讽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好都是施舍和同情吗?我需要你的施舍吗?”
“你的施舍和同情,于我而言实在太过廉价了,只不过从前我认为,你身上还有值得让我利用的地方,便忍着恶心与你虚与委蛇,但现在我觉得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从那以后,她和秦莞就此决裂,仿佛从前那些拥抱握手的温情瞬间都不复存在,漏雨透风的屋檐下再也没有姐姐托人偷偷送来的被褥和衣裳,寒冷彻骨的宫殿中再也没有姐姐会拿着最新的话本温声细语给她讲故事。其实,只是再也没有姐姐。
在这纷乱世间最留不住的,是镜中一去不复返的年少时光和满树飘零的落化。
物是人非,当时只道是寻常。
秦莞的性格逐渐变得骄纵跋扈,变得暴戾恣睢,逢人便说她与秦明月不睦已久,她们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便注定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只要她秦莞存在一日,就不会让秦明月好过。
于是宫中其他人也渐渐开始趋炎附势,让秦明月本就步履维艰的生活变得更加困苦。
承平十一年,秦莞罚她在宫道上下跪。
是日大雪。
那时的秦莞同现在一样,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会有数不清的人,乌泱泱地将她簇拥包围起来,她的尊贵出身摆在那里,其他世家的贵女公子知道她厌恶秦明月,瞧见她跪在宫道上受罚,幸灾乐祸地过去嘲讽道:“哟,这不是七殿下吗?”
“怎么像条哈巴狗一样的跪在这儿?“那人说完,围着她走了一圈,又窃笑起来:“殿下瞧我这记性,我忘了,哈巴狗也有自己的主人,若摇尾乞怜,也能吃上一口残羹剩饭,比如今的七殿下要强上许多呢。”“一个胡人的孩子,却还要我们尊称一句殿下,已经是够给你脸面了,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若再不识抬举招惹五公主,你和你那卑贱出身的母妃,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讥讽过后纷纷散去,不久后有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这次来人走得很慢,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道高挑纤长的身影才笼罩在她身前。秦莞依旧冷着眉眼,她看着秦明月,捏紧了身侧的衣角,高高在上道:“秦明月,我现在命令你向我道歉,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假的,其实不是出自你本心,然后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她连与自己重修旧好的流程都一五一十说得很清楚了,秦明月却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的脊背依旧挺得如松柏般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