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出一丝古怪来,但瞧着这冷冰冰的吃饭气氛,她也识趣地当不知道,于是午后众人便这样诡异地离开了,远没了初来时的宁静祥和。幼薇坐上马车,终于松了口气。
她想,往后便再也不用看到李承玦了。
她与李承玦,从云居寺开始的缘分,便由云居寺结束,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也好像是,去年秋天就本应相互坦白的话,时隔一年才终于有机会彼此说清楚。
一切都很好。
幼薇回去后大睡一天,又洗了个很通透的澡,彻底摆脱了结一件事,她前所未有地轻松,仿佛又回到了刚和庄怀序成婚的那段时日,她每天什么都不用想,专注地和夫君在一起,最大的期待,便是和他日复一日地携手走完后半生。她开始更加积极地生活,将小院子的一切都更换了一番,冬日的衣服也全都拿了出来,又让庸叔准备给下人制冬衣。她学着看账,就算不接管也要了解家中的账都有哪些,她让自己忙碌起来。更重要的,她每日用心准备饭菜,守着时辰去探望午休的庄怀序,怕他在祥定编敕所吃得不够好,休息也不好。
她要好好去爱眼前人。
只是才去了几日,她便感到了祥定编敕所的枯燥与累。这日中午一同用了饭,二人在他的官舍中,开了窗子等风将茶吹凉。自然,茶也是她从家中带的。
她对他抱怨:“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庄怀序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其实没你想的那般差,我每日都能看到你和父亲,我已经很知足了。”
庄修齐任左相,但他从前毕竞是宰相,提举官便是由他担任,每天也要抽出时间在祥定编敕所修造律法,父子二人总是能见到的。幼薇摸了摸茶杯,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她端起来喝了一口,问:“你便没对父亲提过,你不愿在此做事么?”
庄怀序笑笑,也喝了口茶,道:“我与左相大人的关系举朝皆知,左相若对圣人提起此事,岂不正给了旁人行事不公偏私亲族的把柄。”幼薇头一次知道这样的事,她歪头问:“父亲在朝堂上也有敌人吗?”“本来没有。"庄怀序想到什么,摇摇头,“但右相……不知为何,他对父亲总是处处针对。”
“右相?”
幼薇想到楚元胥,他总是手持羽扇,高深莫测的样子,也没有庄修齐那般难以亲近,还以为他性格挺不错的,没想到在朝堂上竟是与庄修齐针锋相对的存在,一时心绪复杂。
为何人与人之间,总是那么难以看懂。
“怎么了?“瞧她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庄怀序觉得好笑,摸摸她的发顶,″绵绵想说什么?”
幼薇道:“不管怎么说,我不希望你在此受苦。”倘若这是很普通的任调,幼薇绝不会说什么,可她越想越觉得这是李承玦的手笔,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现下他们已经说开了,也已经毫无瓜葛,他还有什么为难庄怀序的必要?庄怀序见她如此气闷,心下不由一柔。
他将茶盏搁在一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弯唇笑:“绵绵是不是想我了?”
幼薇面颊一烫,双手捧着茶杯不敢抬头,却还是诚实地点点头:“你不在家,我日日都很难过。”
女儿家姿态尽显。
庄怀序突然抽走她手中茶杯,一把将她抱到桌上。幼薇“呀”一声吓一跳,发现自己坐在什么地方,更是畏得不行。在她边上,还有他没瞧完的敕令稿,以及一堆她看不懂的东西。她想下来,庄怀序的双臂霸道地撑在她身侧,将她圈住不准动。察觉到他的贴近,幼薇连忙垂头向后躲。
“躲什么?”
幼薇有些难为情:“窗…窗还开着…”
庄怀序坏笑一声,突然按住她后脑,将她贴住自己。再次贴上他的唇,幼薇心里激得一颤,她闭上眼睛,不再躲避,接受庄怀序的亲吻。
一想到窗开着,万一旁人回来,将他们亲吻全瞧了去,她便紧张得不知怎么办,浑身都绷住了。
察觉到她的接受,庄怀序的身子压得更低,抓起她手臂挂在自己颈上,一手撑着桌案,一手在她纤细的腰间上下抚弄,揉.捏。她亲得小心翼翼,笨拙地不知道怎么回应,只知道自己如同一颗糖果,被他的唇舌反复含弄,时而霸道,时而温柔,她变成了被小心对待的珍宝,身子不自觉开始变热。
他的口齿间,还带着桂花的清新香甜。
他们亲得忘情,毕竟时间还有很久,此处是官舍,同窗都在官署用餐,不会有人回来。
不过,庄怀序不会告诉她。
官舍在官署后院,房间成排,与前院由一个走廊连接。而此刻,在那连接前后院的走廊里,一道玄色帝王常服的身影单手负后,他整个人静默地立着,将这春光正好的一幕收入眼中。他只是看着,静静地看。
看见余幼薇羞怯发红的耳根,看见她双臂揽住他的脖颈,看到他们紧密相贴,唇齿缠.绵,看到她眼中情深爱浓。
而这一切,统统与他无关。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于内侍却骇然得连忙低头不敢多看。这一看,他看到帝王指节不知何时捏得清白。他手中的扳指,再次碎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