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声中被一点点地敲碎瓦解。
他精心算计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算到,坚固的盛京会以这样一种耻辱的方式从内部被攻破。
他所有的后路都被瞬间堵死。
他选择的这个自以为最不起眼的藏身之处,在数万大军梳篦式的清剿下显得如此可笑,根本无所遁形。
“砰!”
一声巨响,大杂院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紧接着是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兵器盔甲的碰撞声。
“都给老子搜仔细了!连耗子洞都不能放过!”一个粗豪的嗓音在院中响起。
地窖内的众人,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多尔衮的额娘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随即被多尔衮狠狠地捂住了嘴。
脚步声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搜查着每一间破屋。
终于,脚步声来到了他们藏身的地窖上方。
“头儿,这屋里没人。”
“不对!”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你们看这地面,有翻动过的痕迹,土还是新的。这下面有名堂!”
地窖内,多尔衮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上方并没有传来直接砸开地窖入口的声音。
片刻的寂静之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松油与干柴的气味飘散开来。
“里面的人听着!”一名明军将官用汉话高声喊道,随即又用生硬的满语重复了一遍,“自己滚出来!”
一股夹杂着火星的浓烟,开始从木板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灌入地窖。
呛人的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咳————”
福晋和额娘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直流。
护卫们亦个个面如死灰,握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斗,最后的尊严,在对活活烧死的极致恐惧面前,被彻底摧毁。
“王爷————降了吧——————”一名亲信声音沙哑地哀求道。
多尔衮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他抬起头通过木板的缝隙,仿佛看到了外面那一张张充满戏谑与仇恨的脸。
求生的本能,最终压倒了一切。
“别放火!我们出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片刻之后,地窖的木板被从外面粗暴地掀开。
刺目的火光与阳光一同涌入,让久处黑暗的众人一阵眩晕。
多尔衮被两名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兵粗暴地从地窖中拖拽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被烟火熏得灰头土脸,涕泪交流,狼狈到了极点。
他挣扎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张明军士兵的脸。
他们的眼中,混杂着抓到大鱼的兴奋国仇家恨的怨毒,以及对一个失败者最赤裸裸的鄙夷。
在盛京城的不同角落,相似的剧情,正在同时上演。
礼亲王府。
作为后金地位最尊崇的王爵府邸,这里成为了祖大寿亲自拜访的目标。
当关宁军撞开朱漆大门,如潮水般涌入时,看到的却并非剑拔弩张的抵抗。
正堂之上,灯火通明。
——
年迈的代善身着一套崭新而齐整的亲王朝服,头戴东珠顶戴,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花白的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等待死亡,而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典礼。
他面前的案几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只青玉酒杯,杯中盛满了琥珀色的毒酒。
他没有看那些杀气腾腾冲进来的明军士卒,只是浑浊的老眼中流出两行热泪,口中反复念叨着:“天亡我大清————天亡我大清啊————努尔哈赤,皇太极,吾乃爱新觉罗之罪人————”
在祖大寿的注视下,代善颤斗着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祖大寿随即冷酷地一挥手:“进去!清点人口,查抄家产!所有人都是反抗者,格杀勿论!”
而在盛京城的街头巷尾,上演的则是更加丑陋的众生百态。
城西,豫亲王多铎,这位素以勇猛着称的亲王不甘束手就擒。
他集结了数百名府中家丁护卫,试图从一处偏僻的城门突围。
然而,他们刚刚冲上长街,便迎头撞上了明军的巡逻骑兵与火枪队。
一阵密集的排枪过后,多铎的“大军”便倒下了一半。
紧接着骑兵一个冲锋,便将这支乌合之众彻底冲散。
乱军之中,多铎身中数枪,被一名兴奋的明军小校一刀枭首。
城南,某亲王府邸。
在明军包围之后,府内燃起了熊熊大火。
待到熄灭时,曾经雕梁画栋的王府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事后清点,府内男女老少,主仆上百人,无一生还。
许久之后,盛京城内的喊杀声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是士兵们清点物资押解俘虏的嘈杂与喧嚣。
明军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各路将领陆续前来,向坐镇中央的孙承宗汇报着各自的战果。
一张巨大的白绢铺在帅案之上,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爱新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