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壑然开朗。
一条清浅的河流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宛如一条通往生天的玉带。
“水!是水!”
饥渴与亡命的奔逃,早已让这些铁打的汉子濒临极限。
看到河水的瞬间,所有人都发出了劫后馀生般的欢呼,连滚带爬地扑向河——
边,将头埋入清凉的河水中,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皇太极亦被亲卫搀扶着,跪倒在河滩上,用手捧起河水,贪婪地浇灌着几近龟裂的嘴唇。
冰凉的河水入喉,让他那因恐惧与疲惫而几近燃烧的五脏六腑得到了一丝久违的慰借。
他抬起头,望着对岸那片广袤的土地,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微光。
只要过了这条河,进入科尔沁的地界,天高地阔,明军再想抓住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数十支羽箭如阎罗勾魂的铁帖,从他们来时的密林中爆射而出!
“噗噗噗!”
几名正在饮水的巴牙喇死士猝不及防,后心、脖颈处瞬间被利箭洞穿,连哼都未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河水里,鲜血迅速染红了清澈的河面。
“有追兵!保护汗王!”
剩馀的十几名亲卫反应神速,嘶吼着抽出腰刀,翻身而起,如同被激怒的群狼,将皇太极死死地护在中央,组成了一道绝望而悲壮的血肉人墙。
林中,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催命的鼓点。
三百馀名身着明军骑兵呈扇形包抄而出,张弓搭箭,黑洞洞的箭头,遥遥锁定了河滩上这最后的困兽。
为首一员大将血甲罩身,煞气冲天,正是曹文诏!
“杀!”
曹文诏没有半句废话,手中长刀向前一指。
明军骑兵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如猛虎下山般,直冲而来。
那十几名巴牙喇死士亦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咆哮。
他们自知必死,却无一人后退,以血肉之躯迎向了数十倍于己的钢铁洪流。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这些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勇士,在如狼似虎的明军骑兵面前,他们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刀光剑影之中,人头滚滚,残肢横飞。
一个接一个的建奴士卒被无情地砍翻在地。
他们的鲜血将这片河滩彻底染成了刺目的殷红。
曹文诏策马缓缓前行,他的自光早已越过这最后的血战,死死锁定了那个瘫坐在河滩之上,连站立都已无力的人影。
他看到那人,本能地想要去拔腰间的佩刀,然而他的手颤斗得太过厉害,数次尝试,竟连刀柄都未能握稳。
终于,最后一名亲卫被长矛洞穿了胸膛,不甘地倒下。
整个河滩除了倒毙的尸身,便只剩下皇太极一人。
曹文诏在皇太极面前勒住战马,战马不耐地打着响鼻,前蹄刨动着被鲜血浸湿的沙石。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这位曾经搅动天下风云的一代枭雄。
他缓缓下马,解下腰间的马鞭,一步步走到皇太极面前,用鞭梢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曹文诏看着这张曾让大明君臣束手无策,让无数边关将士魂断沙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尚未熄灭的怒火,不甘与深深的绝望,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爱新觉罗?”曹文诏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嘲讽,“跑得,真够快的。
皇太极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他嘴唇翕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屈辱愤怒绝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尊严。
曹文诏收回马鞭,对着身后的亲兵冷声下令:“来人!用最粗的麻绳,绑得象头待宰的猪!带回去,献给皇帝!”
盛京城,已然化作一座巨大的人间炼狱。
哭喊声、厮杀声、哀嚎声与明军士卒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
自刘兴祚献开北门,祖大寿的关宁大军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入,这座后金的都城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崩溃。
明军迅速控制了所有城门与主干道,随即开始了地毯式的无情搜捕。
一张由数万士卒织成的天罗地网,正缓缓收紧,城内所有的大鱼都已是网中之物。
城西,一处属于包衣奴才偏僻破败的大杂院内,腥臭与死寂并存。
院中最深处的一间茅屋下,地窖的木板被悄然掀开。
昏暗的地窖里,十几道身影蜷缩在一起,如同惊弓之鸟。
为首者正是多尔衮。
地窖中,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陈年的霉味与无法言喻的秽物气息。
多尔衮的额娘、福晋等女眷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死死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多尔衮靠着潮湿的土壁,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往日的冷静与审慎。
那与其年龄不符的深沉,在明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砸门声以及响彻全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