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你那所谓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不过是个笑话!
朕的八旗勇士一旦脱离了那座该死的囚城,在这片黑土地上便如鱼儿回到了水中,鹰隼重返了天空!
这里,是朕的家!
这里,每一寸土地都熟悉朕的马蹄!
你用数十万大军,用那些首鼠两端的蒙古人,也休想困住一条即将挣脱枷锁的真龙!
然而就在这股自信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名两鬓斑白,久经战阵的固山额真策马靠近,他的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布满了深深的疑虑。
「汗王,」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忧虑,「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军突围,竟顺利至此,连一个像样的哨探都未曾遇到。这会不会是明军的诱敌之计?
故意卖个破绽,引我军深入?」
此言一出,刚刚有些活泛的气氛,瞬间又是一滞。
皇太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有些刺耳。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他猛地收住笑声,脸上充满了轻蔑与不屑,他用马鞭遥指前方那片无尽的黑暗,以君临天下的口吻断然说道:「诱敌?阿山,你老了,胆子也变小了!」
「他拿什么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在这沟壑纵横的荒野中,是我大清勇士的天下!明军那些南蛮子,还有那些反复无常的蒙古墙头草,夜里连走路都怕摔死,还敢在这种地方设伏?」
「他们是被南边震天的喊杀声吓破了胆!朱由检正襟危坐于中军大帐,以为朕会倾全城之力与他决一死战,此刻必然已将所有兵力都收缩于南线!这片北方旷野的真空不是计!是蠢!是朱由检自以为是的愚蠢!」
这番话如同一颗定心丸,彻底打消了全军最后一丝疑虑。
那名固山额真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言。
此刻,皇太极这番掷地有声的分析,让明军愚蠢,汗王英明成为了他们心中颠扑不破的共识。
怀疑的阴云被彻底驱散,即将逃出生天炽热的希望燃烧了起来。
接下来,仿佛是为了印证皇太极的英明神武,捷报开始以疯狂的频率传来。
探马的回报,越来越像是一场场献给胜利者的喜讯。
「报——!汗王!四十里!畅通无阻!」
「汗王!五十里外,依旧畅通无阻!前方隐约可见地势开阔的河谷,正是我军歇马饮水的好地方!天快亮了,我们正好可以在那里休整!」
「畅通无阻!」
「畅通无阻!!」
这四个字此刻如同神谕,又如同最烈的烈酒,反复冲击著每一个士兵的神经。
压抑了整整一年的恐惧饥饿绝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了劫后余生近乎癫狂的亢奋。
士兵们开始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低沉的欢呼声汇成了一片嗡鸣。
有人甚至激动地抽出了腰刀,在熹微的晨光中兴奋地挥舞,刀锋反射出黎明前第一缕灰白的光。
皇太极也感觉自己就是天命所归,是长生天护佑的雄主。
一年多来所受的屈辱憋闷与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复仇的烈焰。
他看著东方天际线那抹逐渐泛起的鱼肚白,感受著拂晓时分那带著生机的微风,他知道,黑夜即将过去,他与他的大清,将迎来新生!
「全军——突击!」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在黎明的曙光下划出一道璀璨的弧线,直指前方那片被晨雾笼罩的、象征著希望的河谷。
皇太极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自突围以来第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马蹄跑起来!让那些背叛朕的蒙古人,让那个姓朱的南朝皇帝听一听!!
「」
「吼——!」
命令下达,如同打开了洪水的闸门。
近万名压抑到极致的骑士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他们疯狂地嘶吼著,用马刺狠狠地刺向马腹,战马吃痛,发出昂扬的嘶鸣,随即迈开四蹄,全力狂奔。
顷刻间,马蹄声如雷,汇成了一股奔腾咆哮的钢铁洪流。
大地在他们的脚下颤抖,漫天的尘土被卷起,遮蔽了初升的晨曦。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像是一支突围的残兵?分明是一支即将对敌人发起最后决战的,气吞山河的胜利之师!
地平线上,那支由无数黑点组成的洪流,正失控的速度挟著雷霆万钧之势,一头扎进了那片被丘陵与晨雾所环抱的,静谧得如同世外桃源的河谷地带。
从皇太极那张因狂热与激动而显得狰狞的脸庞,到整支大军义无反顾冲锋的全景。
这幅画面充满了史诗般的悲壮与辉煌。
然而,在更高远的视角下,那片广袤的辽东舆图之上,这支代表著后金国祚最后希望的黑色箭头,已经毫不知情地刺入了一个巨大而致命的,由秦良玉亲手绘制的红色口袋阵的中央。
河谷深处,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