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便要春愁黯黯了。”
公西韫佯作沉吟:“嗯,这么说来,朕倒更要珍惜玥儿这难得的贤惠了。”他微一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白居易曾有言‘闲征雅令穷经史,醉听清吟胜管弦’,玥儿如今浅醉怡情,不如姑且吟赋一首,朕便放你回去,如何?”
宋湘宁咬着下唇,故作为难道:“作诗倒不难,只是玥儿酒后乱言,皇上别取笑才好。”
公西韫开怀一笑:“这自然不会。从前三国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日朕且以玉盏充缶而叩,令玥儿十声赋词可好?”
宋湘宁微微偏首,靥生傲态,娇声应允。
话音既落,君子翩然拂袖,绛纱广绫垂如流云,修指凝玉,执起一支碧玉镶赤金箸,轻敲案上青瓷莲花式酒卮,金色酒液漾起细纹,波涵翠漪时怡然闻碎玉声。音如清商之曲,泠泠落入美人耳中。十声既毕,一首《蝶恋花》已然作成,其词为:
碧华星河银玉壶,玉蕊凝露,曼舞香尘拂。姣容丽姿无重数,不知君心倾几许。
暗香盈度秋江浦,落云醉雾,寒商馨散去。夜明瑶芳姗姗出,日照锦蕤款款舒。
公西韫听罢,和声笑道:“词倒好,只是不知叫什么名字?”
宋湘宁抿唇一笑:“《诗》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今臣妾便聊以管窥之见,效颦成章,易作为‘有绚佳人,如芝如兰,如剑如弓’,古有洛神,今有琼姬,便题名为‘琼姬’,恭喜皇上喜得佳人。”
公西韫笑叹,点她额头:“难为你用这春秋笔法作词来排揎朕,幸而是个闺阁女子,若是那位列朝班的白衣卿相,可不知要如何椽笔藏锋,谲谏时政。只怕朕要成为又一个宋神宗了。”
宋湘宁笑颜莞尔:“皇上果真抬举臣妾,臣妾鄙薄之才,如何能与东坡相较。皇上说的,臣妾可做到了,眼下轮到皇上履约践诺了。皇上且尽享佳肴,臣妾告退。”
两人相谈正欢,却不知座下有人顾盼连连,满眼忿色。见宋湘宁起身离去,她已随之离席,随其而去。
谿汕湖的月色一如往日皎皎,明河共影,水天一色。宋湘宁不禁想起那日同朝云湖畔相遇之景,转眼已过去一年了。但无论世事怎样变迁,天上的那一轮明月,依然风采如旧。
“娘娘,咱们回宫吗?”雪信问。
宋湘宁轻轻颔首,随即又道:“今日不走往常走的那条路,从丽锦宫旁的甬道回吧,全当散散心了。”
“玥昭容好雅兴,方才殿内风光无限,此刻又独享这清幽月色,真是处处都不肯辜负。”
身后传来一道讥诮的声音,回眸望去,竟是赛罕公主银术格。她站在一棵玉兰树下,清浅的银辉从枝叶下溶溶而落,洒在她的琼英玉貌上,愈显得风姿绝艳,神采飞扬。只是她如今的神色并不如她的容颜那样美好,见宋湘宁回身,傲慢之态复添了几分:“现下殿内君臣正论及两国盟好之事,玥昭容倒有闲心来迎风望月,想来是方才那支垓下舞得了你们陛下盛赞,此刻正趁着余兴盘算着如何再添几分恩宠吧?”
此话着实难听,连一向温和的雪信都不由皱了眉头,她正要分辨一二,宋湘宁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她的手,噙了一丝浅浅笑容,声音不疾不徐:“公主说笑了。殿内歌舞升平,是陛下为公主接风的盛情;此刻月华如水,是上天赐予众人的清景。妾身不过是随缘领略,何来辜负之说?”
银术格对她的话语并不以为意,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神色。她抬手抚过低垂的枝叶,拈取一片玉兰树叶,在指尖来回捻转,上前几步,语含不屑:“我们草原儿女,向来以强者为尊,瞧不上那等左右逢源献媚主上的做派。玥昭容一面对陛下柔肠百转,一面又对我草原来使曲意逢迎,当真是礼数周全,练就的一身好本事。”
饶是宋湘宁再不愿与她多行纠缠,听得此言也不由翠黛轻敛。然而不及她细作思量,却见银术格捻弄树叶的玉指猛地一叩,指节微动的瞬间,那叶子竟带着破风的锐响,如利刃飞镖般直扑宋湘宁的面门!
事出突然,宋湘宁神色骤变,她虽不通武艺,却亦可见那叶片是蕴了十足十的内力,几乎一瞬便至眼前,她瞳孔微缩,身子本能地后倾,却连避让的余地都没有。
眼见那叶刃就要划破她的脸颊,耳畔忽而传来琤然一声清响,随后一柄短刀从斜侧旋掷而来,刀身映着月色划出冷弧,直击叶身,将那片树叶凌空斩为齑粉,碎屑飘扬落下,纷纷洒在宋湘宁的裙摆上,像度了一层银屑。
“银术格!”楚格低沉含怒的声音骤然响起,他的身影自暗处转出,目光如鹰隼般锁在妹妹身上,颇有恨其不争之意,“皇宫禁内,你敢公然行刺贵人!”
银术格惊了一跳,猛地退后几步,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语气里满是委屈与不服:“额赫!你怎么来了?”
楚格面色阴冷:“我不来,难道要让你在大靖皇宫胡闹,亲手撕毁两国盟约吗?”
银术格气极,恨恨地跺了跺脚:“不过是一个小小昭容,大靖皇帝岂会因她而开罪我北域强国?”
楚格并不理会她,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