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被安置在一处柴房,“闻言淡笑了开,表哥将暗室遇到的事言简意赅地相告,“妹妹放心,这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未料那人还算有点良知,没对表哥再施酷刑,她崩着的弦一松,放下心来。孟元钦细心心地打量,察觉她眼角竞透着淡淡的绯红,惊诧一问:“妹妹哭过?那畜生又欺负妹妹了?”
哭……哭过?
她怎会哭过,今日能够出城,能够离开这困住她一整年的樊笼,喜悦都难以言表。
她轻拭眼尾,思来想去,觉那就是喜极而泣了。“风大吹了眼睛,无事的。“孟拂月莞尔轻笑,抛下心头异绪,四顾起繁华街景。
谢大人已放人,京城便不宜久留,表哥步向车舆,伸手为她掀帘:“趁他此刻有良心,没改主意,妹妹快上马车。”她见势点头,与表哥一道坐至舆内,马夫扬鞭,鸾铃微响,马车朝着城门行驶而去。
无人追赶,无人阻拦,所过之处畅通无阻。孟拂月怔怔地抬帘,见马车穿过城门,平稳地驶向宽阔的商道,两旁景致也变得宽广。
“妹妹受委屈了,"她略为走神,孟元钦坐在长椅上温和地安抚,想她在京城定遭了许多苦难,说了几字,便叹起气来,“我已向爹娘报了平安,道明前因后果。他们正在连州的老宅,等着我们回家。”听表哥细说起,那人昨夜就放了人,如此一来,表哥才有时间备这马车和书信家人,才可在今早等她上车。
谢令桁早在前两日就有了此意。
她仍感自己身陷梦中,半梦半醒,虚实难辨:“这趟多亏了元钦哥哥,不然我无处栖身,还得想着要去何地落脚。”表妹这失魂之样让人心疼,孟元钦连连叹气,劝她莫多想,将来的日子明朗着:“一想妹妹受了那般多的屈辱,我没有一晚得以安稳入睡。这下妹妹终是自由了,不再被歹人纠缠,我也安下了神。”“如今我已出了京城,元钦哥哥不必担忧了。”帘外呈现着湖光山色,马蹄声混于风中,孟拂月逐渐畅然,心绪犹如山林之上的万里晴空。
之后和表哥侃侃而谈,她得知今日大婚,也恰好是谢大人册封摄政王之日。陛下颁布册封诏书,布告天下,特封昔日的探花郎为当今摄政王,辅佐七皇子秦云肃,共同治理朝政。
这昭告之讯听着荒谬绝伦,籍籍无名的寒门学子,因得陛下器重,加封晋爵,竞能一跃登天。
虽早听那人提过,她还是心觉震撼了些。
不过这一切与她又有何干,孟拂月心宽意爽,赏着山景冁然而笑。上京城的谢府,鼓乐丝竹之音渐渐止歇。
新郎孤身一人静立在婚房中,似刚受寒毒侵扰,清容惨白,四肢微颤,要扶着壁墙才能勉强行走。
身中之毒似是越来越深了。
男子缓慢挪步,从里开房门的一刻,忽见一名婢女快步而来。紫玉是从正堂走出的,看向大人时,余光扫过一旁的采芙,不明所以道:“吉时已过,喜堂里的高朋贵客都在等大人,那礼生让奴婢来问问,何时成礼?”“都散了吧。"火红的袍袖轻盈挥起,再徐徐落下,谢令桁轻道出口。“此婚,不成了。”
他抬眸静望四周,随性指着各处火红:“红绸摘了,喜烛去了,婚房也布置回原样吧。”
怎料婚事会戛然而止,紫玉大惑不解,犹疑地发问,时不时又瞥采芙,未明当下情况:“大人为间……
“人走了,这些留着只会碍眼。”
冷笑出一嗓,谢大人浅扬着笑,随后命人更起官服,欲入宫面圣,去行那册封大典。
紫玉大气不敢出,谨遵其命,和采芙一同恭敬地替大人更衣,却总觉得大人被一层落寞笼罩了。
山腰落日,夕阳之下世人栖栖遑遑,忽有辆马车停于商路岔道口,良久不刖。
帘幔内的二人无言片响,都明了已到了分别之时。“妹妹真想好了?"孟元钦着实不宁,回想表妹定下的决意,忧虑万分。孟拂月断然颔首,郑重答道:“嗯,一来我不愿打搅伯父伯母,二来若跟元钦哥哥去了连州,谢大人…殿下会很快找上门的。”如今那人已被册封摄政王,当被称为殿下,这一时半会的,竞还改不过口来,她微微愣了神,所遇变化太快了。
行路途中,她临时起意,不和表哥前往连州,而是去往与连州相邻的按县。如此抉择,天地之大,那人便再也寻不着她。她再不会被那疯子困扰了。“妹妹所言极是,万不可被他再找着了…”一念起谢大人,孟元钦霎时打了个寒颤,觉此言有理,赶忙将手中的包裹塞进她怀里。“这银两和干粮,妹妹都带上。如有需要,尽管开口!”已得表哥这般照拂,这行囊本不可再收,但表哥太是执拗,她只得难以为情地收下。
“元钦哥哥有缘再会!”
轻跃下马车,孟拂月向窗内的表哥不断拜别,而后踏上另一辆行商的车舆。她给了车夫许些碎银,那车夫见钱自是眼开,无非是顺路搭个人,便欣然应了下。
月华照于肆铺上的青砖灰瓦,缥缈又迷蒙。赶至按县,已是夜深时,街市上的铺子都已打烊,路上行人三两,仅剩几家客栈亮着幽暗的灯光。
孟拂月在较为偏僻的一条巷陌寻了客栈,走到物柜旁,端然将一锭银子递到掌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