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眼光,奴婢听姑娘的!”
可莲丫头从袖里取出的是个用粗布缝起的荷包,朝下一倒,便有好些铜板和零零散散的碎银掉落钱柜上。
她看得疑惑,揣测这绝非是库房掌事给予的银两。“这是大人给的银子?"孟拂月不解,唯见婢女弯着腰,凝神细数着钱。莲儿似数得分毫不差,将一大把钱财递出,弯眉冲她轻笑:“奴婢自己攒的,钱袋里装的可是奴婢一年的月钱。”
居然是莲儿的私己钱.……
将整年的工钱都花在一枚玉佩上,值得吗?她暗自问出一句,却见莲儿自得其乐,未曾多言。
“为何不用府邸的银两?“默了霎那,孟拂月走出肆铺,回到热闹的街巷,终是没忍住,悄声凑近了问。
莲儿静观手中的玉坠,将其紧紧攥于掌心里:“奴婢一直想送大人玉饰,就当是了了奴婢的心愿。”
想来是莲丫头的情念已深,不可自拔,她劝不动,便顺其自然吧。感叹之际,她踏着青石板路,发觉身侧之人慢下了步子,头额渐渐低垂,似乎正苦恼着什么。
孟拂月跟随着放慢步调,不知丫头何惧何忧:“莲儿一刻钟前还高兴着,怎么变脸这么快?”
听罢,莲儿难以为情地松开手,抿了抿唇,想让她再帮一忙:“大人见是奴婢,定不肯收的。这玉佩,只能拜托姑娘去送”莲儿原是想借她的手去送这一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心思本难测,喜怒又难定,若在平日,她不会应这事,到时他会错了意,许会成个麻烦事。
可眼下的事态略有不同。
那人中了情蛊,纵使再发怒,也不敢把气撒到她身上。她去送此物,的确是最适合不过。
“我道是什么事呢,小事一桩,交给我就好。"孟拂月爽快地将玉佩收下,放入袖中,轻快地再走,欲走回停于巷口的马车。见此状,莲儿羞怯又忐忑,跟着走快,在她身后低喃:“姑娘无需说是奴婢送的,只要大人能挂上玉佩,奴婢便心满意足了。”她闻语轻微蹙眉,婉然回道:“那可不成,莲儿的心意得让大人知上一点。”
花费整整一年的月钱,莲丫头任劳任怨才攒下的银两,这情思该是要让那人知晓的。
正欢谈了几句,路经一处茶馆的轩窗,孟拂月不经意瞧望,瞧见窗边闲坐了三两名贵气公子。
当中的一人她认得,是常来谢府拜望的卫少卿。不知怎地,此人面色泛沉,愁闷地垂首饮茶,静听周围弟兄的劝语。其旁侧的一男子为之斟茶,遂语重心长地劝着:“这还未得子,卫夫人便已入土为安,卫兄该想想续香火的事了。”就此摆了摆手,卫少卿沉着脸,郑重回答:“卫某应过夫人,今生只娶一人。”
“可卫兄膝下无子,还未开枝散叶,家中的老母可会应?"见着卫公子痴情,那男子心感担忧,脱口说起其盼着抱金孙的母亲,长叹一口气。此话落地,另一侧有男子怅然又劝:“我倒给卫兄牵了个线,城北的季氏刚守了寡,想与卫兄寻个时日私谈…”
缄默无言,卫少卿思忖几瞬,极是悲切地饮尽茶水。“那就见见吧。”
窗外巷路上,她算听得明白,这卫大人与爱妻阴阳两隔,欲守誓言,此生不再另娶他人为妻。
奈何身不由己,为传宗接代,只可违下海誓山盟。莲儿觉察她停了脚步,眨了眨眼,好奇地发问:“姑娘今日怎么总发愣呢?”
马车就在前头,意绪被徐徐拉回,孟拂月轻启丹唇,弯腰撩起帷帘便钻入舆中。
“忽然有些感慨,世上之物,最无用的当要属情爱。找个对自己好的,女子嫁谁都一样,只为谋生罢了。”
当下收锣罢鼓,一切尘埃皆已落定,她不需拘泥夫妻恩爱,花前月下,与谁过日子都是过。若嫁旁人,她还不一定有这荣华可享呢。想于此,她似将自己劝服了,忽觉这样的归宿挺好,大不了将来少见他就是。
回于宅邸时,第一眼便见寝房被几名府婢里里外外布置着,孟拂月愣愣地看,看那房内已放上鸳鸯绣枕与合卺酒盏,悬挂的锦缎一片红火,看来婚房也筹备妥当。
此时近晌午,她原想在膳堂用膳时递那环佩,未想堂内无人。找寻好一会儿,才寻见这人坐于石亭下假寐,她从然靠近,在他身边端坐下。
晴光照至院里的锦花,亭台之下,男子阖着眼眸,一手撑着侧额,另一手轻执书卷,书本已快掉落,要顺着桌沿砸在地上。“送给大人的。”
玉石被置落,她轻放玉坠于他身前,动静足以将他惊醒。谢令桁睡眼朦胧,下意识觉得是哪个不识趣的奴才把他吵醒,不耐烦地要开口呵责。
又瞧清是她,芙蓉玉面闯入眼帘,他顿时一愣,视线随之回落到案上佩环。挂于其上的白玉剔透无暇,他端详着看了又看,如堕云雾:“玉佩?”“嗯,"轻然颔首,她端坐于桌旁,答得毕恭毕敬,“大人缺一枚玉佩,这环佩正好衬大人。”
此玉仿佛是她精挑细选买回的,谢令桁面露诧色,沉吟不语,稀奇地将白玉放于掌中,眉目微展,心绪瞬间大好。
睡意被驱散无痕,他略微挑眉,侧头满含笑意地望她:“月儿怎有这份心?″
“应说莲儿上心,